南方记忆；十三章去平湖 ​ ​在惠州那个学校工地辛辛苦苦干了两个月，本来想着能落一千多块钱，可以买一身衣服，可以有车票钱回家过年。 ​ ​随着老板的跑路，工人们在砸了工地脚手架后，还是各奔东西。 ​ ​那是农历九月，南方的秋天，根本没有北方秋天的味道，既没有萧瑟的秋风，也没有冰凉的秋雨，有的只有夏天一样的闷热。 ​ ​我和徐向华两个人一筹莫展的站在惠州汽车站旁边，看着一辆辆鱼贯而出，通往广东全省各地的大巴车，一脸的盲然。 ​ ​其实现在我才知道那时候我们就是盲流，盲然来到广州，四处找没有技术的工作，睡立交桥下，吃垃圾桶里面可以吃的食物。 ​ ​徐向华是洛阳新安人，老婆和他离婚了，他一气之下来到了广州。下火车身上仅有的几百块钱被偷了，后来用剩下的零钱来惠州找一个亲戚，没有找到，也是在汽车站被包工头巧舌如簧骗到这个工地的。 ​ ​到了广东，河南就成了老乡的牌子，虽然那时候我没有去过洛阳，但是我们距离并不远。 ​ ​这个工地的民工大部分都是四川人，天天听他们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锤子，孩子。锤子是骂人的，类似于河南的求，孩子是鞋子的意思。 ​ ​每天晚上，浑身上下累的好像散架一样，徐向华都问我干了几天了，然后掰着指头算挣多少钱了。 ​ ​他上到小学三年级就不上学了。他们那个地方属于丘陵，和陕西的黄土高坡很相似，他给我说他们家现在住的还是窑洞。 ​ ​老婆和他离婚后，给他留下一个女儿，八岁了，他说他闺女很漂亮，像她妈妈，这句话我有点不相信，因为看他大板牙，黄头发，老婆不可能漂亮。 ​ ​他说他下山的时候，女儿在后面哭着追了好远，他隔着一个山梁，对女儿说，爸爸过一段就回来了，回来了给你买个书包，买一套漂亮裙子。 ​ ​女儿上小学一年级了，书包是奶奶用破衣服缝的，小女孩爱好，说她们班女生都有在镇上买的书包，书包上面还有一个小燕子。 ​ ​徐向华突然对我说，咱俩去深圳吧。听说那里工作好找，到处都是台湾人开的手袋厂，玩具厂，制衣厂。还说他表姐就在深圳平湖一个制衣厂上班，还是组长。咱们去找她去。 ​ ​我说咋去，咱俩身上的钱加起来也就十块钱，还不够一个人的车钱，再说了，听说去平湖要边防证，周围都是武警和铁丝网。 ​ ​他说那咱俩总不能饿死在惠州吧，咱俩没有身份证，这地方也没有熟人，进工厂也进不去。 ​ ​我想了一下说，深圳到惠州应该不远，要不咱俩徒步去吧，一天不行走两天，两天不行走三天。他说那只有这样了。 ​ ​我们两个把兜里所有钱掏出来，买了一瓶最便宜的白酒，一盒烟，一包面包。然后我们相互看了一眼，就沿着公路开始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