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诛杀年羹尧,再次让世人看到了什么是封建帝王“淫威”下的“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就雍正二三年的时局而言,年羹尧在西北拥兵几十万,且携有青海大捷的雄威,面对雍正的步步紧逼,他并非一点反抗的资本也没有,事实上,当时的朝堂上有不少人担心他行割据之实,但是年羹尧在这个过程中却显得非常无力,自始至终一副束手就擒的窝囊样子,论自保,除了把家中敏感的书信烧了,他只做了一件事,将幼子和怀孕的姬妾分散各地,藏了起来。 这事传开后,雍正曾专门下旨,有胆敢藏匿年羹尧子孙者,以党匿叛逆罪论处。 据清人笔记记载:年羹尧被逮捕进京前,曾将最疼爱的幼子托付给幕友阮扬景,后来走漏了消息,追兵前往阮宅搜捕,年羹尧幼子连夜逃至吴门,藏在授业恩师沈孝廉家中,改名换姓叫沈浣,直到雍正死了,才敢抛头露面。 清人对此有评价,到了这个份上,年羹尧实在没必要再向雍正跪地乞怜,痛哭流涕,免求一死,家族大难临头之时,他的表现还不如其父其兄其子,所谓名将不过如此,年家上下倒有些不负豪门的样子。 老黑以为,这个评价,给了年氏家族一些慷慨悲歌的味道。 年羹尧的父亲年遐龄,康熙朝的封疆大吏,雍正的岳父,一生谨小慎微,年羹尧得势时,对于儿子飞扬跋扈的做派,他曾多次痛斥,但那个时候,年羹尧是听不进去其父良言的。 年羹尧被赐死的时候,朝中有一种声音,其父应当连坐。 面对这种声音,年遐龄没有乞怜,而是以非常激愤的腔调说了这么一段话——老夫行伍出身,屡立战功,今日被不屑之子连累,殊不甘心。年羹尧,僭侈之罪是有的,但绝无悖逆之举,如今他已领受死罪,如果非要祸及全家,那就是刑罚过甚。如今,我听到这种声音,不是愤怒,而是心寒,朝廷之上竟然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说一句公道话。年家势盛时,你们个个攀附巴结,唯恐落后,现在年家落难了,你们马上变脸掉头,不顾世态炎凉,老夫除了哀叹,还能说什么。 雍正听到这话,放弃了株连年家父兄的念头。 当时的年遐龄已经八十余岁,虽然免于一死,但心境却是极为悲凉的,短短半年时间,他便经历了最悲惨的家族变故,最有前途的儿子死了,两个女儿死了,一个女婿死了,最疼爱的孙子也死了······雍正五年五月,年遐龄带着无尽的悲伤,病逝于京城旧宅,雍正心中觉得惭愧,恢复了其原有尚书的品级。 年羹尧的哥哥年希尧,是有名的“呆公子”,年羹尧被押解进京之后,雍正曾要求他与年羹尧当堂对质,揭发他的罪行。 纵观历史,这样的人伦之变历来遭世人鄙视,但真的落难了,父亲舍弃儿子,儿子揭发父亲,兄弟姐妹互相伤害的悲剧,历朝历代,却是只有多的,没有少的。 雍正的刻薄寡恩是出了名的,但是面对这样一位阴毒的帝王,年希尧却以他的仁义忠厚,打动了雍正,为年家保留了一份患难最难见到的真情。 年希尧对雍正说,我与年羹尧是亲兄弟,虽然他现在犯了大罪,我对他的很多行为也很反感,但是亲亲相隐是古训,我不能去和他当堂对质。如果我这样做了,我那八十几岁的老父亲一定非常难过,无法原谅我。如果皇上因此要治我的罪,我只好万死不辞。 有人说,年希尧是年家最“大智若愚”的,在年羹尧得势的时候,他始终站在对立面,唱反调,这是家族自保的“双簧”戏。 在老黑看来,不管是不是这样,年希尧对兄弟是有情有义的,这就足够了,也非常难得。 对年羹尧的这个长兄,雍正心底应该是欣赏的,所以将他罢官几个月后,雍正就重新启用了他,让他以内务府总管的身份出任淮安关监督和景德镇御窑厂监督,终雍正一朝,雍正再没找过他的麻烦。 有种说法,雍正办年羹尧案,只杀了两个人,一个是年羹尧,另一个就是年羹尧庶出的次子,年富。 年羹尧落难的时候,嫡长子年熙已经病故,庶出的次子年富大概有二十岁的样子,他曾于雍正二年十一月承袭了年羹尧的一等男爵世职。 不知道该为年羹尧感到欣慰,还是该为他感到悲伤,就在年羹尧落难,一步步被雍正关进死牢笼的时候,年富毫无畏惧之色,始终认为父亲无罪,不仅随处探听消息,而且代年羹尧说了很多怨愤的话。 父落难,子不服,不苟活。 雍正对这样的年家子,痛恨不已,所以在赐死年羹尧的同时,判了年富斩立决。 豪门烈子,往往在家族落难的时候才能看出来。 这是一个家族消亡时最让人侧目的地方。 从历史上看,雍正诛杀年羹尧,算是比较克制的,没有大开杀戒,但年家的消亡,还是有着强烈的“万事豪华如转烛”的苍凉感。 年羹尧死后,年家诸子,十五岁以上的,被发往云贵、广西充军;十五岁以下的,等长到十五岁后再陆续发配。 尘埃落下,雍正可能觉得难以面对老岳父年遐龄,后来将发配边地的年家诸子全部赦回京城,交还给了年遐龄,但年羹尧子孙不许做官的禁令并未解除。 年羹尧最小的妹妹,雍正的宠妃年氏,雍正三年死了;他的另一个妹妹,在年羹尧死后,与丈夫一道上吊自杀了。 年妃在世的唯一儿子,雍正爱如珍宝的皇八子富惠,在雍正六年,也不幸夭折了,年仅八岁。 至此,年家与皇家的关系被彻底斩断,再无复起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