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6年,王耀武去拜访刘子衡,说:“老师,你看我的本事还可以吧?”
刘子衡说:“佐民,你别太得意,我看两三年内,你就要当俘虏。”
刘子衡是王耀武少时的经史老师,是个心直口快之人。见老师这样“泼冷水”,王耀武很是尴尬,告辞离开。
当时的王耀武,担任国民党山东省主席、保安司令、第二绥靖区司令、统一指挥部主任等多个要职,又是三期生中不多有“国民党中执委”身份的,可谓是风头无二。
王耀武想不到的是,刘子衡一语成谶,两年后,他这个军政大员,在山东所能控制的只剩下孤城济南及不多的几个据点。
济南的守军号称有十万之众,但有战斗力的部队没有多少。王耀武眼见解放军攻城在即,给徐州“剿总”总司令刘峙去电,要求空运74军过来,以加强防御。
74军属于被解放军歼灭后重建的部队,尽管如此,这支部队的战斗力还是较强的。
1947年5月,整编74师(原74军)在孟良崮覆灭,师长张灵甫、副师长蔡仁杰、旅长卢醒等人兵败身死,参谋长魏振钺、副参谋长李运良、旅长陈传钧等人被俘。
74师是蒋军“五大主力”之一,这支主力的覆灭,让老蒋大为恼火,他一面痛斥前线的汤恩伯等将领无能,一面派在南京受训的邱维达(74师副师长)重建74师。
在74师老长官俞济时、王耀武的大力支持下,邱维达的重建工作很顺利,不到半年就恢复了建制。邱维达收拢了原74师从战场逃回的、后方留守的、伤愈归队的有一万余人,因此重建的74师,老兵比例不算低,战斗力虽不如原74师,但强于大部分的蒋军。
1948年8月,74师恢复74军番号,划归徐州“剿总”序列。困守济南的王耀武,问老蒋要不来援军,只得去电苦求刘峙将74军调来。
74军去济南,走陆路肯定行不通,只能空运。刘峙以运力不足为由,只同意调74军的一个师过去。即便是这一个师,也未到位,在运去七个连后,解放军的炮火封锁了济南机场,后续的部队再也来不了。
在济南战役打响的第三天(9月17日),吴化文率96军起义,王耀武自知大势已去,下令残余部队退守内城。
9月24日清晨,王耀武在临时指挥所和部下吃了早饭后,起身对众人说:“援军远在百里之外,不用指望了,济南城破就在这一两日。我不要求诸位干什么,这就各自散去,不管是投降还是找机会逃出去都行。”
说完,王耀武带着副官和几个卫兵离开,留下的人在短暂沉默后,一哄而散。
当天下午,济南解放,解放军在打扫战场、甄别俘虏时,未发现王耀武。济南机场被炮火封锁,自战斗打响后未有飞机起降,王耀武的去向只有两个可能,一是躲在城内,二是趁乱化装逃出城。解放军首长根据对王耀武的了解,认为后者的可能性极大,通知下去务必仔细搜寻,不要让他逃回蒋管区。
解放军在战前,有一个口号“打进济南城,活捉王耀武”。济南战役收尾后,如果想要划上一个圆满的句号,就得将逃走的王耀武给抓回来。
9月28日,装扮成老百姓模样的王耀武一行,在途经寿光县的弥河岸边,引起了执勤民兵的怀疑,将他们带到了县公安局询问。
当晚,在审讯中破绽百出的王耀武,不得不承认身份。在寿光公安局给上级写的抓捕王耀武的报告中,讲到王耀武之所以身份暴露,主要是出现了五个大的破绽。
一是,王耀武躺在一辆马车上,面对民兵、公安的盘问,他做出一副重病的样子。当检查人员去摸王耀武的额头时,发现他体温正常,且看上去面色红润,一点都不像一个大病之人。王耀武的戏演的太过,引起了怀疑。
二是,在面对盘问时,王耀武自称是贩卖杂货的商人,准备回青岛老家。青岛当时被蒋军占领,王耀武又是一口的泰安口音,这个漏洞太大了。
三是,跟在王耀武身边的几人,对他态度很是恭敬,普通的商人,怎么会有这样的架子?在接下来的分别审问中,几个人的口供对不上,他们称呼王耀武时,出现了不同的“化名”。
四是,王耀武的头上,有明显的长期戴帽子的痕迹,极似戴军帽所致。审问人员分析,他至少也是一个国民党军的中级军官。
至于第五个破绽,说起来颇有戏剧性,也是暴露王耀武身份最直接的证据。王耀武在被带到公安局大院后,紧张之下提出要去上厕所。
在王耀武去入厕时,他身边的人掏出一沓雪白的卫生纸递了过去。当时能用卫生纸的人,可谓是少之又少,即便用,大部分也都是黄草纸、马粪纸,拿这种从国外进口的、雪白的卫生纸当厕纸,可不是普通商人能消费起的。
王耀武被俘后,改造态度很积极,在淮海战役中,后期,他通过广播喊话,号召蒋军的黄埔将领阵前起义。
一天,老蒋无意中听到了王耀武的喊话,气得火冒三丈,一脚将身边的收音机踢飞。
王耀武在战俘管理所度过第一个春节时,写了一封对联“早进来晚进来早晚进来,先出去后出去先后出去”。
写完上、下联后,王耀武苦思许久,填上了横批“全都来了”。
1959年12月,王耀武和杜聿明、宋希濂、邱行湘、杨伯涛等人,成为功德林战犯管理所首批被特赦的人员,人生掀开了新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