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磨咬碎星辰的时辰,老黄历上说宜纳采。祖父总在这时披衣起身,灶台上摆着青花粗碗,

文新聊情 2025-02-06 07:03:10

石磨咬碎星辰的时辰,老黄历上说宜纳采。祖父总在这时披衣起身,灶台上摆着青花粗碗,盛满被井水浸泡得微胀的黄豆。驴子蒙着眼,蹄铁叩打青石板的节奏里,有南朝四百八十寺的晨钟在乳白色浆液里浮沉。 卤水点化时像月光穿过松针,絮状的云翳开始凝结。父亲的手掌悬在木桶上方三寸,腕间垂落的佛珠串起三十载光阴。当第一朵素花浮出水面,檐角风铃正撞碎霜色,镇纸压着的毛边纸上,墨字洇出“淮南遗术”的斑痕。 豆腐娘子推着柏木车穿过七条巷弄,车辕挂的铜铃摇落前朝旧事。金鱼巷的油锅已烧至蟹眼,方棱棱的玉块扑进滚油,霎时膨成金钟罩里打坐的胖罗汉。银勺掠过颤巍巍的豆腐脑,虾皮与紫菜在琥珀色酱汁中舒展,恍若汴河虹桥下的千帆倒影。 最妙是落雪天煨冻豆腐,蜂窝状的孔隙里蓄满陈年故事。柴火在土灶里噼啪爆开家谱,八仙桌四条腿钉着四句《盐铁论》。太祖母的银簪挑破豆腐皮时,满屋子都在等那声裂帛——素白襁褓裹着婴啼,窗棂外老梅新绽第一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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