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睹扶阳真容之三：从三个方面的强调再谈“阳主阴从”的超凡意义（3）（上）
原创 浩然同流
三、阳主阴从使中医理论惊人的简洁——也谈原典中医治疗思想的重光及其对人类医学文明走向新曙光的启示
Primavera,Ludovico Einaudi
（一）阳主阴从使中医理论惊人的简洁
现在物理学的历史告诉我们——“一个理论，一旦我们掌握了其精髓，这个理论便简洁得惊人，如广义相对论这门全新的引力理论便是如此”。其实，原典中医又何尝不是这样。那么，这原典中医或曰扶阳学派的精髓是什么呢？
在《追溯原典》和本文，余皆阐释和强调了儒家的原典精神乃“理气合一”——即“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这个理，落实在乾元一气上。这乾元是一切的先天，在与坤元相待中具主宰性，这个主宰性又贯穿它所生成的后天的一切阴阳中——这个理气合一，既是儒家的原典精神，也是原典中医的精髓。它是那么深刻、漂亮而神秘，让我们充满好奇，并情不自禁密集推演，让视野更广大，让思想更精微——明此精髓，中医理论的简洁，描述起来便左右逢源，步步生辉。
《素问•阴阳离合论》说：“阴阳者，数之可十，推之可百，数之可千，推之可万，万之大不可胜数，然其要一也”、“阴阳之变，其在人者，亦数之可数”，《素问•五运行大论》又曰：“天地阴阳者，不以数推以象之谓也。”这个“然其要一”的“一”，就是先天的元阴与元阳，或乾元与坤元。乾元主宰故，这个“一”，也可以说就是乾元。而“天地阴阳者，不以数推以象之谓也”，此象，与易象相通。——余以为，这或许是《内经》与《周易》在轴心时代最会心的一次美丽碰撞。
钦安在《医理真传》说：“乾分一气落于坤宫，化而为水。阴阳互根，变出后天坎离二卦，人身赖焉。二气往来，化生中土，万物生焉，二气亦赖焉。”——这是天地四时阴阳背景下人体生成过程的大框架刻画。对此，余在《真容之二》解读甚细，兹简要回顾。
中国经典的宇宙观与生命观，是通过《周易》的八经卦对天地所有物象进行基本归类来说明的。此八经卦，乾（☰）坤（☷）代表天地，是父母卦，两者交感生出其它六子卦。其中坎卦（☵）代表水，离卦（☲）代表火，二卦禀乾坤中正之气而生。所谓“乾坤六子，长少皆得乾坤性情之偏，惟中男中女（指坎离），独得乾坤性情之正。人秉天地之正气而生，此坎离所以为人生立命之根也”。
有了这个背景，钦安上头的话便很好理解。——乾天分一气落入坤地之中，成为先天坎水（☵），里面蕴含乾坤的元阴元阳，也叫真阴真阳，与乾元和坤元相应。有此先天坎水，由于阴阳互根，水火互根，则变出后天坎离二卦。这个后天坎离二卦就是人生立命之根了。为什么？这坎离二气由于禀乾坤中正之气而生，所以其往来运行，是以化生中土为目的的，所谓“中土立极”。中土化生，则万物（在人身即气血身躯）于此得以生长，坎离二气（相对后天水谷之气，此二气即先天之气，即真阴真阳）于此得以充养。
那么，这坎离二气与五行是个什么关系呢？《素问·宝命全形论》说“人以天地之气生，四时之法成。”这坎离二气来自先天之元阴元阳，亦叫真阴真阳。其上下往来以化生中土——即坎水中真阳从内从下起肾水上交于心；离火中真阴从外从上降心火下交于肾（此过程在《真容之二》所述甚详》）——这个过程必然受天地四时阴阳的影响，或曰在其共振摄持中，而相应呈现出生、长、收、藏的气化节点，这就是“后天之四象”，反映在人后天五藏系统，即肝、心、肺、肾的气化功能。坎离二气在完成上述生、长、收、藏的升降开合过程，还存在一个枢机性的气化节点。这个枢机，实质是坎离二气化生中土过程中最后完成的终端气化，名曰“化”，反映在人后天五藏系统，即脾胃之气化功能——此脾胃所由来。至此，生、长、化、收、藏竟成，即人后天五行藏象气化系统竟成。
以上描述告诉我们，人之后天五行系统的建立，其实是坎离二气在上下往来运行化生中土的过程中，与四时之气相应而完成的。钦安在《医理真传》有两段话庶使我们豁然开朗：一个是“五藏六腑，皆是虚位，二气流行，方是真机。”一个是“五行不出二气之中，二气即在五行之内，二气乃人身立极主宰，既生五行，又以五行为归。然五行之要在中土。……故曰：土为万物之母，后天之四象咸赖焉。不独后天之四象赖之，而先天立极之二气，实赖之也。”这二气无疑就是坎离二气，即真阴真阳。而真阳身份金贵，源自乾元，主导真阴（意味真阴真阳合为一气），是“人身立极主宰”，可以说把握了真阳，就把握了人的性命（此处结合《追溯原典》谈乾元本源性那一段看，思路会更连贯）。这时，我们再读钦安所曰“病有万端，发于一元。一元者，二气浑为一气者也。一气盈缩，病即生焉。有余即火，不足即寒。……病也者，病此气也。气也者，周身躯壳之大用也。”（《医法圆通》），便不可同日而语。
或说，这下是明白多了，那怎么用呢？——《医理真传》看没？《医法圆通》看没？这是钦安写的。《扶阳讲记》看没？《卢氏临证实验录》看没？这是卢氏写的。每届《扶阳论坛》，卢崇汉先生的演讲更是大餐。如“卢氏引龙潜海法是扶阳立极之法”这种讲座，字字珠玑，舌绽莲花，可遇不可求。还有一位张老师，年龄大了些。谁呢？张仲景啊，人称医圣。写了一本《伤寒论》，薄薄的，可书不可貌薄，写得就是好。
我们看看钦安对仲景及其《伤寒论》的评价吧——
①“天地一阴阳耳，分之为亿万阴阳，合之为一阴阳。于是以病参究，一病有一病之虚实，一病有一病之阴阳。知此始明仲景之六经还是一经，人身之五气还是一气，三焦还是一焦，万病总是在阴阳之中。仲景分配六经，亦不过将一气分布上下、左右、四旁之意，探客邪之伏匿耳。舍阴阳外，岂另有法哉？”（《医法圆通》原序）
②“揭太阳以言气之始，论厥阴以言气之终，昼夜循环，周而复始。病也者，病此气也……仲景分配六经，标出六经提纲病情，为认邪之法；又立出六经主方，为治邪之法。其间随邪变化，亦难尽举，学者细读三百九十七法，一百一十三方，便得步步规矩之道。”（《医法圆通》）
③“盖上下四旁，即三阴三阳六步，其中寓五行之义，各有界限……仲景一生学问，即在这先天立极之元阴元阳上探求盈虚消长，揭六经之提纲，判阴阳之界限。”（《医理真传》）——足矣，三言足矣！
可知，仲景将天地亿万阴阳，合之为一阴阳。这一阴阳就是与乾元和坤元相应的元阴元阳。阴阳合一故，这元阴元阳又称为“一气”。《伤寒论》的“六经”怎么来？——“仲景分配六经，亦不过将一气分布上下、左右、四旁之意，探客邪之伏匿耳。舍阴阳外，岂另有法哉？”、“盖上下四旁，即三阴三阳六步，其中寓五行之义，各有界限。”读明白没？——没明白？小心捶你！说得很白了呀，自己动点脑筋！只是，怎么“探客邪之伏匿耳”呢？即如何判断病邪在三阴三阳的哪一经。
“仲景分配六经，标出六经提纲病情，为认邪之法；又立出六经主方，为治邪之法”，即从《伤寒论》的六经提纲症去辨认病邪。并把六经为病的主方，作治邪之法。这提纲病情和主方，《伤寒论》胪列很清楚。钦安慈悲，怕尔等懒，只记那提纲病情、那主方了事，苦口婆心紧接又说：“期间随邪变化，亦难尽举，学者细读三百九十七法，一百一十三方，便得步步规矩之道。”刻下，余要发感慨：学中医，真应该趁早把《伤寒论》的“三百九十七法，一百一十三方”背的滚瓜烂熟，继而熟中生巧，即实用救人，又特显气质。（或讥余：现有人工智能了，昨有ChatGPT，今有Deepseek，你lag behind 了。——这就各有各的判断了！余去年5月曾发文“人工智能能完全取代人脑吗”，或可一阅。何况作医生的看病时，“心之力”功能更须强调，此人工智能弗能也。其实都明白，这人工智能就是把double-edged sword！）
最后看——“仲景一生学问，即在这先天立极之元阴元阳上探求盈虚消长，揭六经之提纲，判阴阳之界”、“揭太阳以言气之始，论厥阴以言气之终，昼夜循环，周而复始。病也者，病此气也。”这番话，让中医理论惊人的简洁毕露。这先天立极之元阴元阳，即上面①中讲的与乾元坤元相应的那一气，亦前述的“坎离二气”。
所以，你说中医理论简洁得惊人否？将一个“理气合一”一以贯之，将一个“阴阳合一”一以贯之，将一个“阳主阴从”一以贯之。抓住这“立极之元阴元阳”，抓住这“六经提纲病情”，抓住这“六经主方”，再随邪变化，“细读三百九十七法，一百一十三方，得那步步规矩之道”。倘勤于实践，救人不止，定成那医中翘楚！
或问，学会六经辨证用药，就能治百病吗？这问题余懒得多说，道理上面都讲了呀，且回眸咀嚼咀嚼。没听说“六经钤百病”吗？历代伤寒大家如柯韵伯等，也底气十足说过“伤寒、杂病，治无二理，咸归六经之节制”的观点，惠人良多！
有了如上认识论，如上方法论，还有甚好说。你以为仲景“医圣”的名头好得呀，千古一人呢！
根据《国际疾病分类》第10版（ICD-10），西医的疾病种类及亚类细目有22500种，而中医疾病在《伤寒论》中只分六种，即太阳病、少阳病、阳明病、少阴病、太阴病、厥阴病。加上《金匮要略》中的杂病病名，共计约五十种，这是中医疾病的经典命名（其实，《金匮要略》列之杂病也是可以用《伤寒论》六经辨治的）。中医用约五十种病名，概括了所有林林总总的疾病现象，并且疗效甚好（这实在是值得人类认真思考的事）。这本身就在“用”上反证了中医理论的惊人简洁，反证了“理气合一”这一中国原典文化精髓有真者存焉，与日月同辉。
噫，吾欲鼓与呼！——与“理气合一”相应的阳主阴从，是一天才概念，其使原典中医治疗思想重光。以此为起点，中医会真正走进一个新时代。
“观浩然之正气，扶坎中之一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