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笺》 窗外的积雪终于开始松动了。凌晨时分,我听见檐角垂落的冰棱在晨曦中发出细碎的断裂声,像一串渐弱的音符,轻轻叩醒沉睡的泥土。 最先破土的竟是紫云英。这些柔弱的草本植物顶着残雪,在向阳的坡地上铺开淡紫色的绒毯。它们的根系在冻土中蛰伏了整整三个月,此刻正贪婪吮吸着融雪渗出的甘霖。我蹲下身,看见新抽的嫩芽边缘结着冰晶,仿佛佩戴着水晶首饰的舞娘。 柳枝的蜕变总发生在某个不经意的午后。前日还枯槁如铁丝的老枝,今晨忽然垂落成翡翠瀑布。风掠过时,千万枚新叶同时翻出银白的叶背,整棵树便荡漾起粼粼波光。两只灰椋鸟在枝桠间跳跃,尖喙不时啄食去年残留的野果,果肉早被寒风吹成琥珀色的蜜饯。 真正的春信是随雨燕抵达的。那天我正修剪着忍冬藤,忽然听见空中滚过一串清亮的颤音。抬头便望见二十余只雨燕穿梭在楼宇之间,它们剪刀状的尾翼裁开云絮,翅膀掠过玻璃幕墙时,折射出细碎的虹彩。这些跨越赤道而来的精灵,竟精准地寻回了旧年筑巢的窗台。 河岸边的芦苇荡开始涌动绿潮,去年枯黄的茎秆间,无数嫩笋般的绿芽正破节而出。渔人收起冰镩,撑起闲置一冬的舢板,船桨搅碎水面漂浮的桃花瓣。对岸工地传来打桩机的轰鸣,惊起成群的白鹭,它们雪片般的身影掠过正在返青的杨树林,消失在淡青色的天际线。 黄昏时我常去湿地观察苍鹭。这些孤傲的猎手立在浅滩,长颈弯成优雅的弧线,忽然闪电般啄向水面。去年出生的幼鸟已经褪去褐色斑纹,展开银灰色飞羽练习滑翔。晚风送来远处孩子们的欢笑声,他们追逐着今春第一只蝴蝶,风筝线在暮色中若隐若现。 市政厅新换了LED路灯,暖黄光晕里飞舞着初生的蠓虫。我站在立交桥下,看最后一群灰雁排成人字形掠过城市上空。它们的鸣叫揉碎了霓虹光影,羽翼拍打声与高架桥上的车流共振,谱写成钢铁森林里的春之交响。归巢的麻雀在空调外机间跳跃,衔着新絮准备筑巢——这座城市的每个缝隙,都在萌发柔软的奇迹。
《春笺》 窗外的积雪终于开始松动了。凌晨时分,我听见檐角垂落的冰棱在晨曦中
阿如娜看时尚
2025-03-07 18:07: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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