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自寻短见的女人 在七八十年代的农村，“自杀”这种说法太书面了，我们那儿一般

一个自寻短见的女人 在七八十年代的农村，“自杀”这种说法太书面了，我们那儿一般称为“寻死路”。 为了让大家看得懂，我的标题用了“自寻短见”这种更通俗的说法。 农村人“寻死路”的，一般是二十几岁的青年妇女，其次是三十几岁的中年妇女。四十岁以上算老年妇女了，再熬几年就可以当婆婆了，或者已经当婆婆了，寻死路的比较少。 农村妇女寻死路的方法有上吊、跳河，最多的是“吃毒药水”，就是喝农药。那时候为了庄稼除虫的需要，家家户户都备有一两种农药，也很容易买到。最常见的，据说药效最好的，是甲胺磷，还有乐果。（那时候还没有百草枯。） 我们村是个很小的村庄，只有十几户人家，邻村大得多，就有一个吃毒药水寻死路的年轻女人，这件事在此后的十多年里被各路村民反复提起，成了我童年的恶梦，甚至现在想起还很难过。 这个女人嫁的是一对兄弟的弟弟。这对兄弟父母双亡，日子过得很艰辛，根本没有能力娶媳妇儿。眼看要打光棍了，这个女人偏偏喜欢上了弟弟，不顾一切嫁过来。 原本女人父母是不同意的，他们给女儿另外相中了一户条件相对比较好的人家，可是女人不听，非要找这个她自己相中的男人。她父母拗不过，只好同意了，可能还说过“这是你自己找的，以后不要后悔”这些话。 女人和男人年貌相当，刚结婚时，也过了一段甜甜蜜蜜、恩恩爱爱的时光。男人的哥哥也在那几年找到了出路，去一个寡妇家做了“接脚”，也算有了老婆有了家。 女人和男人的日子穷得叮当响，但女人并没有嫌弃，还生了两个孩子，都是儿子（那个时候还没有实行计划生育）。而那个男人，才过了几年有老婆的日子，就渐渐不珍惜女人了。 有一天，两个人在田里干活，不知道怎么吵起来了。男人很生气的对女人说：“你去死吧！”（这句话我非常熟悉，在农村，很多人会脱口而出“你去死吧”，这句话甚至连骂人都算不上，充其量只是用来表达一种不满的情绪。） 女人一听，马上回家了。男人也在气头上，没有跟回家，而是继续把剩下的活干完。 家里那两个嗷嗷待哺的娃，一个虚岁四岁，一个虚岁两岁，看到妈妈回来了，都扑上来抱抱。可是女人狠着心把他们关在另一间屋里，拴上门栓，喝完了一瓶毒药水。 男人回到家，看到两个孩子一边哭喊着“妈妈”一边拍门，知道糟了，但是一切都已经太晚了。那瓶毒药水（可能甲胺磷也可能乐果），据说喝得一滴不剩，女人没给自己留一点后路，可见赴死的决心有多大。 还是当婆婆难？ 后来人们说起这件事，居然都说女人太狠心了，隔壁两个孩子在拍门叫“妈妈”，她愣是硬着心肠喝下那瓶农药。 可能是给活着的男人开脱吧。这样说的人多了，男人也相信了不是自己的错，而是女人心肠太狠了。 那个年代的农村，不要说对老婆说“你去死吧”“滚吧”这些话了，就算把女人打一顿又如何，女人一般是不会离婚的。 更有一句最恶心的名言：“床头打架床尾和。”哪有男人对女人说一句“你去死吧”，女人就真的去死了这样的道理？ 很多年以后，这个男人怎么样了我不知道，总之是拉扯着两个孩子艰难地长大了，我的一个小学同学嫁给了那个哥哥，在村口开了一家快餐店，生意不好也不坏。那个弟弟出去做了上门女婿。 这个故事就讲到这里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