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被阿娘从乱坟岗捡回家的孤儿,她做绣工把我们养大,却被公主随手结束了性命

向人间借朝暮 2024-11-05 14:37:47

阿娘是上京城最好的绣娘。

她终身未嫁,一针一线拉扯大了我们几个乱坟岗的孤儿。

为了筹钱供我们识字读书,阿娘进宫为公主赶制礼服。

却再也没有回来。

在公主殿中的鼎炉中,阿娘和那华贵的布料裹在一起,烧成了一堆灰滓。

「这裙子被下人的脏血污过了,本宫不要。」

隔日,公主依旧穿着华丽的新衣裳,在宴会上嬉笑。

阿娘的死,便如水滴进了汪洋,再无声息。

四年后,孤儿们都长大了。

而我也成了公主身边最得宠的妆娘。

一股洪流,潜伏在了公主宫中涌动。

1

昭阳公主的梳妆宫婢又被打死了。

就因那宫婢不小心扯掉了公主的一根青丝。

繁华殿内,乌泱泱的宫人跪了一地,却无一人敢出声。

「说话啊!都哑巴了?我养着你们这些废物也不知道做什么!」

公主卧在榻上,手中的鞭子却一直在宫人们的脸上扫来扫去。

贴身医官为她端上调理的汤药,却被一脚踹开:「喝喝喝,都喝了七八日了,有用吗!今日本宫的头发要是恢复不了,你们都别想活!」

宫婢们面面相觑,眼神全都是绝望至极。

今日是太子回宫的日子,而太子最爱的便是昭阳公主那如瀑的青丝。

为此,公主提前了两月,日日花费四五个时辰来养护头发。

可没想到,掉发一日比一日的多。

如今鬓角处竟只剩下了几根发丝。

就在这时,我被领到了昭阳公主面前。

领路的小太监哆哆嗦嗦:「公主,这位便是新寻到的妆娘。」

我跪下叩拜:「奴婢卫雁,拜见公主殿下。」

「哦?你就是卫雁?本宫久居深宫,都听说过你上京第一妆娘的名号。」

我低眉恭顺:「都是民间谬赞罢了。」

公主却突然发怒,手中的铜镜狠狠砸向了额头:「我管你是不是第一!如若今日我无法以最完美的状态见到太子哥哥,你也是个死!」

鲜血顺着我的脸颊滴落在地。

我面不改色,从随身的妆箱中拿出一支螺子黛。

身旁跪着的宫婢们悄悄看向我的眼神都如同看在一具死尸。

毕竟一支螺子黛,又如何能救得了公主的青丝。

可半个时辰后的繁华殿内竟熙熙攘攘了起来,不少其他宫苑的宫婢们都围了过来。

「竟真的一点都看不出是画的!」

公主坐在铜镜前不断地抚着头发,左看右看。

我又挽起她的长发,熟练地梳了一个上京贵女们最时兴的发髻。

又用手中的螺子黛替公主描眉。

公主大喜,柳眉终于舒展:「你竟有些真本事在身上,不错,赏。」

我装作慌乱不谙世事的模样应答:「公主本就风华绝代,奴婢这些小伎俩只能为公主略添光泽。」

昭阳公主很是满意:「比这一地的酒囊饭袋有用,以后便留在本宫身边伺候。」

「月梨,你多学学,不然下一个死的该是你了。」

公主用脚挑起身旁女医官的脸,眼中藏不住的杀意。

「是。」

公主轻启朱唇,哼唱着代国的小调,身姿曼妙,转着圈去找她今日回宫的景国太子。

就这样,我成了昭阳公主的贴身妆娘。

在宫婢们艳羡的目光中,我与那位女医官交换了眼神。

2.

我和月梨同是代国人,国破后,随着逃荒的流民来到了景国。

在上京城外的破庙里做了人人厌恶的小乞儿。

有时饿极了,为了活命,为了让月梨活,我便和庙里的乞儿一起去偷去抢。

那日是除夕,下了很大的雪。

连树根草皮也都没得吃了。

缩在热闹的皮市街的墙角,我近乎绝望地等死,却遇到了穿着朴素的阿娘。

我看到她的腰间挂着一只荷包。

荷包上绣的大雁栩栩如生,此时在我眼里却变成一个个冒着热气的肉包子。

荷包里仅仅只有几个铜板。

但我拿着这个空荷包,在街巷口换到了好多好吃的。

月梨狼吞虎咽地吃着,我张开双臂护着她,防止路过乞儿来抢。

「原来有两个,都跟我回家吧。」

我听见身后含笑的声音。

再忽地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是阿娘。

阿娘把我和月梨带回家,给我们洗澡,做饭,量体裁衣。

告诉我们,以后,这里就是家了。

可我却坐在那发抖,仿佛在吃断头饭。

我从不相信世上有这么好的人。

终于,我跪下抱着阿娘的腿痛哭:「对不起!我不该偷荷包,你放月梨走吧,我留下!」

月梨与我不同,她本是代国的贵族小姐。

我只是个无名小奴隶。

如若不是月梨家族势力,景国屠城那日,我就已经死了。

阿娘先是一愣,后又扑哧一笑,轻拍着我的头似是安慰我:「傻孩子,在外面吃苦吃狠了吧,不怕啊。」

「阿娘,我们也饿了!」

我望向厨房的窗户,那儿冒出了好几个小脑袋。

他们都管她叫阿娘。

为了让我们吃饱穿暖,能读上书习上字,阿娘一直未嫁人。

明明一身精湛绣工,却清贫简朴。

甚至为了多做几件绣品织布,眼睛都快熬瞎了。

有时阿娘也会坐在门口,指着路过的花轿告诉我。

「这家新娘的婚服,也是阿娘绣的呢。」

阿娘摸着我的头语气如常,眼底却有一丝羡慕。

「阿娘这辈子呀,没做过新娘子。」

「等以后你和月梨出嫁,阿娘也给你们绣。我们家的妮子穿上,定是最好看的新娘子。」

月梨为了治阿娘的眼睛,钻研医术,每日废寝忘食地读。

而我为了让未曾出嫁的阿娘不输新娘子般漂亮,去梳妆铺里当了学徒。

我们日渐长大,沉浸在报答阿娘和未来的想象中。

却在那盆散发着焦臭的灰烬送回家时,如梦惊醒。

一位好心的嬷嬷不忍,告诉了我们真相。

阿娘奉命入宫,为公主绣衣裳。

那日,公主在宫里遇到新晋的贵女穿着最时兴的蜀锦宫服。

她气得摔了一屋子的奇珍异宝,命令阿娘立刻制出十套蜀锦衣裳。

阿娘只得没日没夜地熬,熬到最后,手抖到拿不住针,不小心戳破了手。

血滴在了公主昂贵华丽的蜀锦上。

公主嫌脏,一声令下,阿娘和蜀锦衣就都被丢进了鼎炉。

我流着泪,从那堆灰烬之中,拾起未烧尽的一片飞雁刺绣。

牢牢地攥进掌心。

3

繁华宫的宫婢们私下都在猜我何时会死。

可我非但没死,反而很合昭阳公主的心。

我每日替公主梳发按摩,渐渐地,每日掉发越来越少。

不仅如此,我替公主画的妆面,宫里宫外都没见过。

一时间引得全上京的贵女们争相模仿。

我还为公主特调了一盒胭脂,配上月梨的驻颜汤,公主容貌越发的美艳红润。

公主满意地轻抚着自己的脸颊:「这胭脂竟能如同化进皮肤般?真美。」

我跪在一旁,低眉恭敬:「胭脂自然不能嵌入皮肤,是近日配着月女官的驻颜汤。

您的气色好,才将这胭脂的效用全部发挥出来。」

昭阳公主喜上眉梢,赏了我和月梨无数珠宝。

她怎么也想不到,这盒胭脂并不是由胭脂虫磨成的,而是代国剧毒无比的红虫。

胭脂每日渐渐浸染皮肤,短时间能让人看起来红光满面,容光焕发,美艳可人。

其实脸皮下已在渐渐溃烂。

月梨的驻颜汤不过是给这些红虫喂食,让它们在公主体内活得更久些。

就像夜晚的昙花一样。

极致的妖艳美丽,然后迅速凋零。

今日百花节,太子在宫内设宴,京中有头有脸的贵女们都会来。

公主为了艳压群芳,胭脂用量极大,让我一连梳了好几个式样的妆发才满意。

宫宴上人多是华衣锦服,珠光宝气。

唯有一位格格不入,吸引了我的注意。

与昭阳公主的热烈美艳不同。

女子身着素色宫裙,妆容素净,只是淡淡扫了蛾眉,点了朱唇,却更显清雅脱俗。

很是与众不同。

果然,在百花宴快结束时,皇后带着皇帝的旨意来了。

所有人都俯首跪拜。

「朕之太子,睿智聪颖,德行兼备,堪为天下表率。今有太傅千金,姓陆名瑶,温婉贤淑,才情出众,深得太子之心。为结皇室与陆氏之好,兹将陆家之女陆瑶赐婚与太子,另择吉日封为太子妃。」

宣旨太监宣读完毕,上前领旨的是那个素衣淡雅的姑娘。

「原来她就是陆太傅的女儿,长得还真是独特。」

「这妆真好看,你别说,跟太子殿下站在一起挺配的。」

「我听父亲说,陆瑶出生时便有人预言她天生凤命,看来所言非虚。」

……

众人议论纷纷,宴会中最瞩目的人一下子从昭阳公主到了陆瑶身上。

公主表面平和,可桌案下的手都快捏碎了。

她是太子的最宠爱的妹妹,是太子还在代国做质子时,唯一相依为命的亲人。

在这段最难熬的时光里,他们是彼此唯一的光。

昭华公主想吃荔枝,太子便亲自策马,为她寻最新鲜的荔枝。

种种情义,让她自视是太子心尖上的人。

怎可让一个旁人夺了去?

回繁华宫的路上,公主命人狠狠打了我好几个巴掌。

又罚我跪在御花园的石子路上。

「画不出比那个小賎人更美的妆容,你就跪死在这吧!」

昭阳公主犹不解气,踩在我的手指上碾了一脚。

又狠狠剜了我一眼,才拂袖愤愤走了。

路过的好心嬷嬷劝我装装样子就回宫不必跪在这受苦,她替我瞒着。

我只是微笑着摇头,任由膝下碎石扎入小腿,也不言语。

我不能走。

走了,便遇不到那个人了。

5

「你是哪个宫里的,怎么跪在这?」

南珠镶嵌的长靴和蜀锦制的衣摆就在我眼前。

我自是知道他是谁,却将脸垂得更低了,小声抽泣:「奴婢是...是繁华宫的。」

「哦?是昭阳的人。抬起头给我瞧瞧。」

我如同受惊的小鹿般,颤颤地仰起头与太子对视,眼中的泪花不断翻涌。

太子一愣,原本清俊冷清的脸庞微微缓和,更显多情。

月色如水洒,晚风轻拂面,百花夜中香。

谁又能在此情此景忍心对一个娇弱美人冷言冷语。

太子柔声问:「长得倒是秀丽,新来的?叫什么名字,可是惹昭华不快了?」

我低头恭顺:「奴婢卫雁,是新来的妆娘。」

太子似是玩味,喃喃道:「卫、雁。」

「好名字,以后好好伺候孤这个妹妹,起来吧。」

我感激道:「谢太子殿下!」

等起身时,我的宫裙早已染上一片殷红。

在月光下尤为凄楚可怜,太子原本如墨般平静的眸光微动,似是不忍。

太子刚派人将我送回宫,昭阳公主便传唤了我。

我端着新沏的热茶,跪在公主榻前。

公主摇着蒲扇,施施然向我走来。

姿态如宴会上领旨的未来太子妃陆瑶一般。

我知道昭阳公主如今嫉妒得快要发疯了。

她拎起琉璃茶壶居高临下,往我端着的茶盏里倒水。

不断溢出的热水很快烫了我一手泡,红肿得不成样子,却自始至终没有松开茶盏。

公主更气了,「砰」一声,琉璃茶壶从我身上滚落,碎了一地。

她掐起我的下巴,似是愤恨又似是遗憾:

「卫雁啊,本宫很想留你,可偏偏你生了张美人脸,偏偏又叫皇兄瞧见了。」

「你说,本宫给你赏个什么死法呢?」

我惊慌跪拜:「公主,留奴婢一条命吧,奴婢给公主设计的妆发都还未梳完。」

昭阳公主若有所思,随手从地上捡起一块琉璃碎片放在我的手边。

我自是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但仍装作害怕慌乱,浑身颤抖。

「怕了?」

公主眯了眯眼,眼神愈加狠厉。

「那算了,来人,拖下去。」

说完她便懒得再看我一眼,正准备转身离去。

我毫不犹豫地拿起那块琉璃碎片,狠狠在脸上划了一道。

温热的鲜血顺着我的脸颊流下,一滴一滴汇聚在地上。

公主惊讶回头,又嫣然一笑。

「倒是条还算忠心的狗。」

随后便向身边的女医官使了个眼色。

月梨微微颌首,从地上抓起我,强行灌下了一碗药。

我被呛得直咳嗽,公主在一旁满意地鼓掌。

「这可是月女官为你特制的毒药,以后你可要乖乖听话啊。」

「我的小阿雁。」

两个时辰后,我终于出了繁华宫。

女医官敲响了我的房门。

「你如何来了?」我漠然开口。

关门后的月梨却再也掩不住脸上的心疼,小心上前查看我脸上的伤口。

「我借口来监视你,放心,公主不会怀疑。」

「倒是你,为何骗我!只与我说了假意喝毒药,为何还要伤自己的脸!」

我握住她颤抖的手,目露凶光:「阿娘受的苦,只怕甚这百倍,毁了我这张脸又如何。」

月梨失语,微颤着眼睫,久久叹了口气问:「太子与公主自幼情深义重,要利用他来复仇,只怕是难了。下一步,你打算如何?」

我笑了笑。

「绣品,是一针一线绣出来的,我们一处一处给它拆了便是。」

属于昭阳公主的线都拆得差不多了。

现下,是该轮到太子那边的暗针了。

6

日子如流水,转眼便到了一年一度的祭祀大典。

昭阳公主因那日被陆瑶抢了风头,便打扮得更加华丽。

恨不得把所有的珠宝都插在头上,甚至拿出天子赏赐的花冠。

欢欢喜喜地踏着莲花步来到了祭祀大典。

「皇兄!」

公主挽住太子,笑颜如花。

太子却在见到公主与朴素清简单的装扮后,笑得勉强。

太子自是不高兴的。

他如今能站在这,不仅是当年在外赈灾收买民心,更是依仗着眼前的祭祀官。

当年一句【龙裔天命,祥瑞之子。】便让他坐稳了这太子之位。

如今太子更是重名声,日常都极为节省清俭。

昭阳公主这般行事,便是在众人面前狠狠打了他的脸。

……

祭祀大典后,我谨慎上前小心扶起跪在地上的公主。

低垂着眼,仿若宫宴夜里遇到太子那般。

太子的目光果然落到了我身上。

公主注意到太子的目光,赌气似的推了我一把,故意将我划伤的左脸展现在太子面前。

太子眼中似是划过一丝诧异,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

他很清楚我的脸是如何毁,就算我曾在他面前露过脸,也毫不在意。

因为那是公主,是他捧在手心的妹妹。

至于我一个小小妆娘,就算是死了,也算不得什么。

贵人们陆续都进了内殿继续祭祀。

我垂首站在殿外,与太子那位祭祀官擦肩而过。

他似是瞧了我一眼,眼神晦暗不明,不过我也并未放在心上。

突然,附近传来阵阵耳语,我闻声抬头。

面前的人,正是未来的太子妃陆瑶。

她还是素衣淡妆,见到我时眼中惊讶,后又对我莞尔一笑。

殿内殿外的人都在议论太子与陆瑶,郎才女貌,一对璧人。

我朝她俯身行礼,嘴角也忍不住挂上了笑意。

因为,昭阳公主的催命符来了。

果然,繁华宫内止不住的碎裂声,尖锐的哭喊声,和皮鞭挥动声。

比以往的动静都要大些。

「为什么!为什么是那个女人!我不够美吗?为什么哥哥眼里全是她!」

公主哭喊着抽打我,我低头咬着牙不吭声。

忽然她扔下鞭子尖叫着,撕扯着披散着的长发,脸颊上的红晕似乎更艳丽了。

「啊!我要杀了她!我要杀了那个賎人!」

繁华宫的宫人们吓得又跪了一地。

我顺势跪爬到公主脚边,语气微颤:「公主高贵,又何必为了这种人脏了自己的手,交给奴婢们去处理吧。」

公主霎时微怔,旋即唇畔绽开一抹笑靥。

宫灯摇曳,那笑意在夜色中竟添了几分诡谲,令人生寒。

「那不如就替本宫毒死她吧。」

7

巧的是,祭祀大典后,陆瑶未再来过宫里。

太子婚期将近,公主整日急得团团转。

时常精神恍惚,脾气暴躁,为此月梨作为公主的贴身医官几乎日日往返太医院。

繁华宫里的宫人们日子也不好过,就连我浑身上下也不曾有一块好肉。

一日,小太监着急地跑进殿内还未来得及禀告,便被一清冷女声打断。

「殿下,臣女来替太子给您送些今年刚制的合欢熏香。」

陆瑶清雅,手中的熏香散发出的阵阵香味,更衬得她超凡脱俗。

昭阳公主惊讶:「皇兄为何让你来?」

陆瑶微笑:「太子殿下未来便是臣女的夫君,公主您是殿下的亲妹,此番也是替夫君来探望妹妹。」

「你说什么?夫君?」

公主脸色骤然通红,逐渐扭曲:「你再说一遍。」

陆瑶不解,依旧淡淡地:「太子殿下是臣女未来的夫君,臣女是殿下未过门的妻子。」

妻子二字咬得极重,公主心中的嫉恨也再也藏不住了。

她尖叫着:「賎人,我杀了你!」

公主朝着陆瑶扑了过去,吓得守在门口的宫婢们赶紧进来拦住她。

陆瑶毕竟是未来的太子妃,更是未来的皇后,出了事,谁都担待不起。

可是被嫉妒冲昏头脑的女人哪是她们拦得住的。

公主掐着陆瑶的下巴,灌下了早已准备的毒药。

而在她身后,月梨带着一丝笑意。

「什么天生凤命,不过也是个假清高的賎人!」

她癫狂笑着,珠钗落了一地,乌发散在面前,活像来自地狱的恶鬼。

「昭阳!你在做什么!」

「太医呢!你们都是死人吗?」

太子忽然进入宫内,将此情此景尽收眼底。

公主披头散发,双眼通红地看着太子将昏迷的陆瑶揽进怀中,

嘶哑地质问:「为什么?你不是跟她没感情吗?在乎这个賎人死活做什么?」

太子皱着眉,对她前所未有地动怒了。

昭阳公主祭祀大典上招摇的行径早已惹得外臣们议论纷纷。

如今又伤了朝中德高望重陆太傅家的女儿。

如若以前就算是权臣的女儿,公主想杀便杀了,太子即便是不悦也会替她处理。

这次不一样。

陆瑶是他未来的太子妃,更是天生凤命之人。

他自是不会让任何动摇他未来的帝位。

「昭阳,你为何就不能懂事些?」

「陆瑶是陆太傅之女,才情人品有目共睹,你又何必诋毁她!」

他说罢斜睨了公主一眼。

眼神早已没了原来的宠溺,只剩极力压制着的厌恶。

昭阳公主跪在地上,频频摇头说着不是她。

哭得凄惨,我见犹怜。

可惜没人知道,太子的到来不是偶然。

是月梨日日去太医院,渐渐散出去公主久病不愈的消息。

那碗【毒药】也并不致命。

但公主身体里的毒虫被陆瑶刺激过后,更加活跃致命。

繁华宫又是一团乱,站在玉帘后的月梨与我相视而笑。

8

夜晚的皇宫寂静,四四方方的宫墙更显得孤寂。

我迎着月色走出,得见故人。

「阿雁,你真的不怕吗?」

陆瑶看着我的眼睛,低声喃喃。

我笑了笑:「怕什么?」

她摇了摇头:「当年阿娘死后,我被偷偷收养进陆府做了那个早逝凤命之女的替身,如今也只能暗中帮帮阿娘讨回一点点公道。他们是权,是天,你们又能如何?更何况你的身份……」

我漠然道:「在代国时,他们说我注定为奴,皇姐命定为后,我偏偏不认命,我在羊圈里的每一日,我都想要个公平。如若命运待我不公,待我爱的人不公,那我便自己抢!」

「我要高坐明堂,众人仰望。我要替我冤死的母妃和阿娘看看这锦绣华服,宝马香车到底如何!」

……

昭阳公主被禁了足。

她不信太子真的会惩罚她。

日日派我去给太子送信,大哭大闹着想与太子见一面。

可太子却没有空闲理会昭阳公主的信。

前朝的官员们每日都在参公主无德,太子为了护住这个妹妹如今已经焦头烂额。

太子这次的确生了大气,但他心中还是舍不得让人真的惩罚昭阳公主。

毕竟他与她是同生共死过的。

禁足何尝不是一种保护她的方式。

我与月梨都很清楚,但公主又怎么会知道太子的用心良苦。

公主每日盼着太子来,毒素在体内累积得愈发多了,原本半月一次的梦魇,几乎每夜都会发生。

人也越来越憔悴消瘦,原本漂亮红润的脸蛋竟丑态毕出。

忽然有一天,公主终于彻底疯了,她大笑着:「他心里定是有我的,他怎么会忘了我呢?」

昭阳公主哭得声嘶力竭。

宫人们吓得连忙制止公主再胡言乱语。

我却不同,扶着公主替她梳发按摩。

公主泪眼婆娑紧握着我的手:「阿雁,还是你对我忠心。」

说着打开一旁上了锁的妆奁,取出一只精致的玉扣放在我手心,让我替她送去东宫。

公主喃喃道:「看到这个皇兄定会想起我们的从前。」

我应声退下,却在踏出繁华宫那一瞬间,差点跌倒在地。

我不住地发抖,攥着玉扣的手都快掐出血。

这是阿娘的玉扣。

是阿娘为我及笄礼时特意设计的玉扣,天上地下仅有这一颗。

我又怎会认错。

原来从始至终该死的不止昭阳一个啊。

9

如昭阳公主所料,太子见到那枚玉扣,眼角抽动,神色也染上一层柔软,长叹了一口气。

过了半晌,亲自递给我一封密函。

冬日的冷宫刺骨的冷,我替公主和太子守在宫门口,只觉得脸都快冻僵了。

殿内的嬉笑声越来越大,隐隐约约的喘息声连绵不断。

我就那么静静地听着。

或许是嬉笑声太大,又或许是皇城的冬天太冷,让我也出现了幻觉。

我瞧见那个穿着粗布麻服,挂着大雁荷包的女人笑着向我走来,心疼地捂住我的早已冻僵的双手。

手间传来的温热,让我不禁沉浸其中。

「阿雁,你真是我福星。」

我缓过神,发现昭阳公主正拉着我的手,满脸潮红羞涩。

她如同那日一般,唱着代国的小调转着圈。

我便知道她得偿所愿了。

太子如往常一般日常出入繁华宫,我也如往常般为公主梳妆,研制各种胭脂。

所有人便都知道了,昭阳公主在太子心里的地位仍不可撼动。

繁华宫又恢复了以往的热闹,来来往往的人甚至比之前更多。

我拿着剪子在外院修剪折下的梅花枝,一点一点剪去分枝,原本茂盛的梅枝,剪完也只剩下中间那簇罢了。

「姑娘修剪的梅枝倒是有意思。」

男人慢慢踱步到我身旁,似是闲聊。

「大人倒底是觉得这梅枝有意思,还是我有意思?」

我眼也不抬一下,手里的剪刀也未停下。

祭祀官微愣,低声暗语:「公主。」

我哑然失笑:「大人莫不是认错了人,这外院就你我二人,哪有什么公主。」

他微微俯身,压抑着语气的激动:「臣曾在代国皇宫任太仆令,在...那个地方见过您,您左耳后的青鸟图腾臣不会认错。」

我笑而不语,羊圈就那么难以说出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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