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渡劫，我和禁欲佛子一夜缠绵。
他说：“出家人，慈悲为怀！”
答应还俗与我成婚。
我痴缠七年，苦苦守候。
直到，圣女归来，
他扯断佛珠，满眼动容。
原来，佛上青莲，也有跌入神坛之时。
只是，不为我！
我撕碎那纸婚书，转身投入忘忧海
自此，不复相见。
后来，听闻高高在上的佛子，忏悔不及，在崖边种满格桑花。
1
狂风怒吼，忘忧海前，波涛汹涌却死寂无声。
我身着一袭亲手缝制的红衣，那曾是我梦寐以求的嫁裳。
曾几何时，我满心欢喜，无数次幻想自己穿上它的模样。
却不曾想，竟是这般凄凉之景。
身后，是圣女阿蔓莎那轻蔑的笑声，如针般刺痛我的心。
“姐姐，你误会了，我和迦叶并无瓜葛，你不要用这种方式来惩罚自己。”
迦叶眉头紧蹙，满脸的不耐烦：“格桑，别胡闹了，回去。”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清冷，仿佛笃定了我只是在无理取闹。
在他眼中，我成了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妖。
我本青莲山上的一株格桑花，因缘际会，被迦叶寻得，养于佛堂，得以修炼成精。
幻化人形那日，正是我的天劫。
我不谙世事，只知花妖渡劫需阳刚之气护体。
这世间，我只识迦叶一男子。
那一夜，我缠上他的衣襟，让他破了戒律清规。
醒来后，他眼中凝满冰霜，似悔恨，似懊恼。
良久，他低语：“出家人，慈悲为怀。我既已为你破了戒，便会还俗与你成婚。”
成婚？
那时的我，尚不明其意，亦不懂迦叶为何总是对我清冷疏远。
我努力模仿人间女子，浆洗衣物，缝缝补补。
闲暇时，便坐在迦叶身旁，听他诵经念佛，日子倒也自在。
2
然而，时间一长，我终是明白了成婚的意思。
那是男女间互相爱慕，相守一生的誓约。
想到要与迦叶成婚，我心头甜滋滋的，满心欢喜。
我问他何时与我成亲，他念佛珠的手微微一顿。
“七年之后。”
我不解他为何要等七年，却笃信他自有其理。
“别说七年，便是七十年，我也等你！”
我忘却了，七年对于凡间女子而言，是何等漫长的等待。
但我是妖，自不能与寻常女子相提并论。
我跑到集市，扯下一块明艳的红布，买来笔墨纸砚，打算亲手缝制嫁衣。
成婚的婚书需由男子来写，我求了迦叶许久，他才肯落笔。
“喜今日赤绳系定，卜他年白头永偕。”
寥寥几笔，却写尽了我心头的憧憬与喜悦。
迦叶寡言少语，我甚至不记得上一次与他交谈是何时。
这样的相处模式，我却也渐渐习惯。
他除了诵经念佛，便是洒扫寺院。而我，总是跟在他身后，叽叽喳喳，他却从不理会。
3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的嫁衣终于缝制完成。
每当夜深人静，我便悄悄拿出婚书，借着微弱的烛光，一遍遍摩挲那上面的字迹，仿佛这样就能感受到迦叶的温度。
然而，我未曾料到，这一切的美好，都将在圣女阿蔓莎归来的那一刻，化为乌有。
那日，阳光明媚，微风不燥，寺院突然变得热闹起来。
宫里下旨，圣女归朝，命迦叶前去迎接。
算算日子，七年之期已到。等迦叶接完圣女，我便要与他说成婚之事。
阿蔓莎是圣上亲封的圣女，曾作为大使出行南戎和亲。
她的归来，让城中百姓欢呼雀跃。
城墙高楼之上，迦叶握佛珠的手青筋暴起。
只听“啪嗒”一声，佛珠散落一地。
他在紧张？
当一队车马闯入视线，中间那位身着华丽的女子被众人簇拥，那便是圣女阿蔓莎。
我从未见过如此阵仗，心中竟也生出几分欢喜。
迦叶始终是薄唇紧闭，直到阿蔓莎走近，他看向她的目光，是我从未见过的温柔与动容。
他上前准备行礼，阿蔓莎连忙扶起他。
“高僧不必行如此大礼。”
我望着他们相视一笑的身影，突然明白了什么。
他们，早已相识。
阿蔓莎看了我一眼，皱了皱眉。
迦叶连忙解释：“她是我度化的一只小妖罢了。”
呵呵，度化的小妖？
七年时光，你与我说话的次数，恐怕也不及今日多。
我压下心头的不安，定要找个机会问个明白。
4
圣上设宴，举国欢庆。
我头一回尝到人间美酒，竟能消解忧愁。
一不小心，便喝多了。
我是被隔壁屋里的动静吵醒的。
隐约听到女子的哭泣声，我起身窥探。
是阿蔓莎，她从后面抱着迦叶，死死不肯放手。
我瞪大双眼，又惊又怒。
只听她带着哭腔：“迦叶，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出家的，如今我回来了，你可愿还俗和我在一起？”
“阿蔓，你既已和亲，切莫乱来。”
阿蔓，多么亲切的称呼。
迦叶转过身，满脸叹息地帮她拭去眼角的泪水。
“七年前，如果不是圣上赐我圣女名号，让我和亲，你我又怎会分别两国。”
原来，迦叶之所以愿意与我成婚，不过是因为我缠上了他。而他要求的七年，只是想再见一次阿蔓莎。
清冷佛子，亦有柔情似水的一面。
这一刻，我的心仿佛被什么狠狠揪住，疼得无法呼吸。
迦叶，你我相守七载，是你同我说要与我成婚，才让我生了妄想。
而我，却傻傻地以为，你是真的愿意与我共度余生。
回想起往日的种种，他的冷漠、疏远，还有那看向我时眼中的怨意，怨我令他破了戒。
我承认，是我不对在先。但那日，并非我一人之错。
起初，我只是攀爬到他身边，缠住他的衣襟。
可到后来，他亦动了情，他念佛珠的手，扯走了我的衣裳。
佛堂前，他粗喘着气，滴着汗，仿佛要将我吞食入腹。
……
我苦笑一声，瘫坐在地。
许是听到我的动静，门被迦叶推开。
看到我，他好看的眉头拧作一团。
“桑格，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想的怎样？”我仰起头，质问他：“是你说要还俗与我成婚，也是你说让我等七年。”
“迦叶，我从未要求过你怎样，既然你心中有人，又为何许诺与我？”
未等迦叶开口，旁边的阿蔓莎不可置信地看向他：“你怎么会跟一只妖破了戒，你居然还要娶她？”
“我……”
他一时语塞。
我转过身，冷冷地看着他。
这一刻，我仿佛看到了他内心的挣扎与痛苦。
但我的心，已经如死灰一般，再也无法燃起丝毫波澜。
我不想同他们纠葛，转身跑回山间寺庙。
5
曾在人间听过诸多话本，讲的皆是男女情爱故事。我以为迦叶向我许诺，便是喜欢我，想要和我相守一生。
是我太天真了。
人的感情最为复杂，读不懂，也琢磨不透。
我翻出那封被摩擦得旧了的婚书。
多么讽刺，自始至终都是我一厢情愿。
我毫不犹豫地撕碎了那纸婚书。
红色的碎片如同我破碎的心，散落一地。
架上悬挂的那套婚服，是我熬了无数个夜晚，扎得十指尽是针眼缝制而成。
可惜了！
我静静地坐在寺庙后院，望着天边最后一抹夕阳余晖逐渐消散。
山间风凉，吹得我浑身冰冷，却也吹不散我心中的寒意。
我换上那袭精心缝制的红衣，一步一步走向忘忧海。
海风呼啸，似乎在为我送别。
忘忧海是轮回的尽头，一旦跳入，重回轮道，忘却这世间的一切。
海浪拍打着岸边，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仿佛要将世间一切烦恼都卷入这无垠的深渊。
我一步步向前，红衣随风翻飞，如同燃烧的火焰，在这灰暗的世界中显得格外耀眼。
回想起与迦叶的点点滴滴，那些曾经以为的美好，如今看来，不过是自己编织的一场梦。
他口中的慈悲，终究还是给了别人。
而我，不过是他修行路上的一段插曲，一个意外，一抹无法抹去的污点。
我闭上眼，任由海风吹拂着面庞，将泪水吹干。
突然，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姐姐，你误会了，我和迦叶没什么，你不要用这种方式来惩罚自己好不好！”
是圣女阿蔓莎轻蔑的笑声。
迦叶眉头紧锁，一如既往的不耐烦。
“格桑，别胡闹了，回去。”
他始终认为，我这是在威胁他，是在耍手段。
我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
我轻声说道，语气中满是决绝。
“迦叶，永生永世，我们不复相见！”
说完，我毅然转身，决绝离去。
那一刻，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我从未见过的慌乱与害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