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煊回来找我报仇了。
十万大军血洗皇宫。
下令:「生擒贵妃,封侯拜相!」
但是,他们不知道。
我早在四年前就死了。
1
我已经等待沈煊很多年了。
等他来带我回家。
终于,我等到了。
可他们却说沈煊要杀我?
我不相信。
我明明是沈煊最爱的将军夫人。
直到看到将士们在皇宫大肆残杀,战鼓震天。
高亢激昂地吼叫着,
「生擒贵妃,封侯拜相!」
原来是真的。
沈煊,他要杀我。
我心口一阵刺痛。
但是,他不知道。
我早在四年前就已经死了。
大约是当孤魂野鬼在人间飘荡的时间太长,生前的很多记忆已经模糊了。
但我还记得,我与沈煊是青梅竹马,成婚第三年,我就死了。
我是尚书之女谢瑶。
而沈煊是大周的少年将军。
金戈铁马,所向披靡,战无败绩。
他整天舞刀弄枪,身上大大小的伤已成家常便饭。
我为他包扎着深深浅浅的伤口。
「沈煊,你能不能爱惜着点自己。」
「没事,我不疼的。」
「可我心疼呀!哼。」我低声嘀咕着。
次数多了,也就有了经验。
专门学了一些药理。
每次他回来总会第一个来找我。
我们成亲的那日,百鸟朝凤。
乃是祥瑞之兆。
可谁知,好景不长。
2
今年冬天的雪下得比往年的都要密。
御书房内,
我「飘荡」在沈煊面前。
我贪恋地,端详着他的模样。
沈煊杀入皇宫时,拒降的那些人早已被俘虏。
此时的他已经皇袍加身,正坐在书案前批改奏折。
四年不见,他还是我记忆中的那个样子。
不过脸颊上多了一道伤痕。
少了几分青涩,多了些沉稳冷冽。
浑身上下散发着寒冷萧瑟之气。
正瞧着入迷之时,有人来了。
「陛下,如果找到妹妹,能不能不要杀她?」
「也许她只是一时糊涂,并非自愿,求陛下放过我妹妹一命,臣妾愿代妹妹受罚。」
是我姐姐谢玲,她是姨娘所生。
但我们的关系一直都很要好。
我想问姐姐,沈煊为什么要杀我呀?
我是犯了什么滔天大罪吗?
「孤自有定夺。」沈煊边说边扶起跪在地上的谢玲。
我看到我姐姐投入沈煊的怀抱。
而沈煊并没有推开她,脸上满是柔情似水。
看到这里,我已不想再看下去了。
我不想承认我嫉妒了。
心不由自主地揪了起来。
姐姐是什么时候成为沈煊的贤妃了?
明明他说这辈子只爱我的。
况且姐姐之前也说过,她有喜欢的人。
······喜欢的人?是沈煊吗?
心里的难受比当年受的惩罚还要痛。
「陛下,叶氏已服罪,请陛下移步。」
叶氏?好像是皇后被抓到了。
我顾不得伤心难受,赶紧跟了上去。
牢狱里。
我四处看了看,这个地方我好像来过。
「叶氏,孤再问你一遍,贵妃呢?」
沈煊耐心快要告罄。
叶氏此时已狼狈不堪,面色惨白。
褪去了往日的雍容华贵。
叶氏抬头瞧了眼沈煊,再看了看沈煊身边的谢玲。
嘴角似乎泛起一丝讥讽。
「我不知道,不管你信不信。」
「沈煊,但我知道你一定会后悔的——哈哈哈哈——」
说完,叶氏看着沈煊身边的谢玲嘲讽地笑了。
似疯似悟。
谢玲则心虚似的往沈煊身后躲闪。
3
贵妃?
对呀,我早在四年前就已经不是沈煊的妻子了。
他留给我一纸和离书。
现在我已是陈暮年的贵妃。
那年沈煊还是将军。
战功赫赫,功高盖主。
皇帝陈暮年一心想要收回兵权。
表面上是为沈煊接风洗尘,实际上是把人扣留在皇宫。
再后来发生了一系列事变。
沈煊被扣上莫须有的罪名。
将军府被皇帝控制,沈煊被关押。
而我则被困在皇宫。
不知外面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故。
想要出宫去,却被皇帝各种理由推脱。
终日惶惶不安。
只记得沈煊说要等他回来。
「瑶儿,等我来接你回家。」
过了半个月,我没等到沈煊。
却等来了皇帝陈暮年。
一看到他,我心中莫名生出畏惧。
许是因为他是皇帝。
「谢姑娘,这是沈将军留给你的。」
陈暮年递过一纸书信。
我接过,一眼便认出是他的字。
眼泪瞬间决堤。
模糊了我的双眼,以至于我以为自己看错了。
和离书?
沈煊要与我和离?
「不,我不信。」
「陛下,沈煊人在哪呢?求求陛下让我见他一面。」
这时的我已顾不得眼前的人是权势滔天的帝皇。
只知道,我的沈煊要与我和离。
4
「陛下,贵妃被擒。」
我趴在地上,看着跪着的人瑟瑟发抖。
这人居然跟我长得一模一样。
要不是我是本人,我差点都要信了。
我起身,看到沈煊面无表情面容下,出现了裂痕。
「喂,沈煊,我已经死了,你别信她!!!」
「这是假的,假的!!!」
我着急地飘来飘去,但是沈煊他根本就听不到我的声音。
到底是谁在冒充我呀?
难怪我死了这么久都没人知道。
「把头抬高。」
沈煊高高在上地站着,俯视着「我」。
跪着的人战战兢兢,浑身颤抖着。
慢慢地抬起头。
「谢瑶?」
沈煊越靠越近,伸手捏住了「我」的下巴。
仔细地审视着「我」的脸。
我泄气地坐在一旁,看着沈煊和另一个「我」。
哎,完了完了。
沈煊要被骗了。
而跪着的「我」害怕得像是个哑巴。
根本不敢开口说话。
「成哑巴了?」
沈煊饶有耐心地看着眼前的人。
「陛下,妹妹她···」
我的姐姐在一旁忍不住劝说,脸上毫无血色。
似乎很是紧张。
「闭嘴!」沈煊高声呵斥。
「谢瑶?呵!」
沈煊从「我」的脸上,用力一拉扯。
撕下一张人造面皮。
露出了原本的真面目。
5
「春华?怎么是你?」谢玲一脸震惊。
原来是我的婢女春华。
她还活着,真好。
「瑶妹妹呢?」谢玲激动地询问。
看着像是为了寻我而非常急切。
「嗯嗯···」
原来不是看起来像哑巴,是真的哑了。
沈煊那高高悬起的心被又放下。
陈暮年,果然狡诈无比。
真该死!
放出的全是烟幕弹。
此时的沈煊很是懊恼。
沈煊,我已经死了呀!
你别找我报仇了行不行。
就在我陷入深思之时,谢玲突然晕倒了。
「快宣太医,快——」
沈煊脸上那种慌乱紧张,是怎么也藏不住的。
我的心已经跌落谷底。
沈煊,你真的喜欢上我姐姐了吗?
那我呢?
我们的曾经海誓山盟又算什么?
心里难过得快要窒息。
脑海中控制不住地想起我们过去的种种。
沈煊带着我翻墙出去玩,凡是我多看几眼的东西,他都会给我买下。
沈煊每次来看我,都会给我带一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
沈煊说,给我的每一样,都是独一无二的。
沈煊说,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女孩。
沈煊说,那些江山都是我为你打下的,将来要带我去游遍每一处山河。
沈煊说,···
他还说什么了···
眼泪一边擦一边流,根本擦不完。
死去的这四年里,我都没有这几天哭得多。
6
我泪眼汪汪地飘到了未央宫。
谢玲已经醒来了。
身边坐着沈煊。
一看到他,我刚止住的眼泪又忍不住掉下来了。
哭吧哭吧,瞎了更好。
这样就什么都看不见了,也不会伤心难过。
「玲儿,你怀了我们的孩子了。」
沈煊深情款款地看着谢玲,握着她的手。
此时,两人对方眼里只有彼此。
我再也哭不出来了。
「真的吗?」谢玲既兴奋又激动,流下了幸福地泪水。
「别哭,哭坏了眼睛怎么办?」沈煊身上充满了人父的关辉,语气是我曾熟悉的,溢出眼睛的温柔。
「别哭了。」手轻轻地拭去谢玲脸上的泪珠。
谢玲把脸埋在沈煊的怀里,满脸幸福喜悦。
孩子?
我的孩子呢?
我原来和沈煊也是有过一个孩子的。
可沈煊,他并不知道。
他再也不会知道了。
因为我们的孩子也死了。
是我没有保护好他。
是我对不起我们的孩子。
7
未央宫的婢女们都在说,贤妃娘娘肯定是我们未来的皇后。
当时沈煊四面楚歌,如履薄冰。
贤妃娘娘冒死救过那时还是将军的沈煊。
而沈煊的妻子,也就是我,转身投入皇帝陈暮年的怀抱。
当上了皇帝最宠爱的贵妃。
一女侍二夫。
世人都骂我见利忘义,朝秦暮楚。
真的是这样吗?
「闭嘴!!」我大吼一声,心里委屈极了。
但是根本就没有人听得到我说话。
明明不是这样的。
明明就不是这样的!
当年陈暮年把和离书交到我手上时,我求他带我去见沈煊。
那时的沈煊被陈暮年关在牢里,身上血迹斑斑。
想必和离书上的血迹就是这样染上的。
远远地看着他奄奄一息的样子,我悲痛万分。
我没有出现在他的面前。
就算我再蠢,也能猜到陈暮年的心思。
先是不知用何种手段让沈煊写下和离书,然后把我带到这里来。
擦干眼泪,我转身仰头看陈暮年。
然后干脆利落地重重跪下。
「求陛下放过沈煊。」
再次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我就知道谢姑娘是聪明人。」
果然,陈暮年对于眼前尽在他掌控的一切,很是满意。
我仍低着头,双手紧握,等待着他提的条件。
陈暮年弯腰蹲下,在我耳边轻轻地说出「我要你。」
「不可能!」我条件反射般抬头拒绝他,声音提高了好几倍。
看着我脸上的震惊,不可置信。
陈暮年那张温润儒雅的俊脸,微微地笑了。
这么一张脸,却说出有违人伦,大逆不道的话。
「我是嫁过人的,我是沈煊的妻子。」
我着急地解释道。
「瑶儿,难道我会不知道吗?」他温柔地触摸着我的脸。
那表情就像是在跟我聊家常一般。
「你——」简直就是个疯子。
沈煊的命还在他的手里,我没敢放肆。
「怎么,瑶儿不愿意吗?」
最后,在他用沈煊性命的威迫下,我不得不从。
受尽屈辱,也不是没有想过自我了结。
但还是想再见沈煊一面。
我无意间听到了陈暮年的计谋。
铤而走险把虎符偷出来给我姐姐谢玲,让她带给沈煊。
为此,我遭受到了陈暮年的愤怒。
双手被生生掰断。
不给我饭吃,饿着吊着口气,没死就成。
原来饿是这种感觉。
听说,沈煊回到西北,自立为王。
而我也在同一日成为了陈暮年的贵妃。
我想,沈煊一定是恨死我了。
我知道他一定不是自愿写下和离书的。
我都知道。
8
皇宫里都忙着立皇后的事宜。
是的,谢玲怀孕后,沈煊马上就命人准备起来了。
衣食住行等都极为谨慎细心,生怕谢玲出现什么意外。
百废待兴,后宫确实需要一位贤德的皇后去打理。
身为皇帝,沈煊后宫的女人必定是少不了的。
自从谢玲怀孕后,直接住在了未央宫,与沈煊夜夜同眠。
我也很少飘去那边了。
安静地待在自己被废弃的冷宫里。
沈煊当皇帝后,没有那么多时间去处理后宫这些事情。
沈煊在御书房内批改奏折。
也只有在这时,沈煊才是「属于」我的。
无人打扰,一日的时间过得极快。
没过多久,我就看到沈煊用手揉着太阳穴的位置。
他应该是又头痛了。
这段时间他头痛频繁。
可能是因为还没有陈暮年的消息。
又或是还没找到我报仇吧。
如果沈煊知道我死了,他会不会为我难过呢?
沈煊回未央宫和谢玲用膳后,便继续回到御书房批改堆积如山的奏折。
我四处飘荡时,看到一个黑影进入了未央宫。
便赶紧跟了上去。
「谢玲,公子提醒你,他想要的东西赶紧拿到。」一个黑衣人站在谢玲面前。
「不然,你的皇后能不能当成就不好说了。」
说完后,把一个瓷白色小瓶子扔给谢玲,又匆匆离开了。
这个人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但是一时想不起来了。
姐姐这时想要做什么?
我没来得及多想就倦了。
我感觉到自己已「时日不多」了。
9
沈煊一直派人追杀陈暮年和谢遥。
已经两个月过去了。
没想到居然在皇城内有他的消息。
沈煊当时以为又是陈暮年放出来让人混淆视听的假消息。
但沈煊还是不放过任何一丝消息。
这次亲自出马。
结果陈暮年就在皇城城门恭候。
「陈暮年?」
沈煊很怀疑,这是陈暮年吗?
他不应该早就逃到城外了吗?
「不用怀疑,就是我。」陈暮年脱下帷幕,露出真面目。
独自一人,身边没有手下。
仍是一副气宇轩昂的样子,感觉是来叙旧的。
反观沈煊,严阵以待,全副武装。
见此,沈煊也很有「待客之道」,把人「请」了进皇宫。
走到殿内,陈暮年突然说话。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谢遥吗?」
「你跟我来。」
陈暮年反客为主,往未央宫的方向走去。
沈煊眉头紧蹙,不知道眼前的人究竟想要做什么。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一定不是让他好过的。
一路上,不少人看到了两人走在一起的诡异画面。
虽然沈煊是新帝,但皇宫里的人并不都是换新人的。
还是有不少见面陈暮年的。
两朝帝皇同时出现,还是如此和谐的画面。
谁看了不得说一句「见鬼了」。
两人看起来,沈煊反而是更有帝皇风范与霸气。
而陈暮年更具文人墨客的气质,文质彬彬,雅人深致。
谢玲看到陈暮年时,手中的暖炉都惊掉了。
而陈暮年看都没看她一眼。
径直越过了她,走到内房。
而沈煊赶紧走过去安抚谢玲,又命人把屋内的炭火加大。
陈暮年看到这一幕,扯唇讥讽一笑。
心里想的是,谢遥,这就是你到死都还爱着的人?
「沈煊,你真的想知道吗?」陈暮年再次问道。
看着眼前如此「恩爱」的两人,陈暮年觉得似乎没有必要浪费口舌。
沈煊白了他一眼,在说,你这不是废话吗。
陈暮年回忆起那些过往。
那些他与我的过往。
说着。
像是诉说着与他无关的故事。
我睡得迷迷糊糊的。
梦到了生前,我偷虎符被惩罚。
陈暮年折磨了我很久。
直到我以为我要死了,陈暮年又出现了。
突然把我封为贵妃。
我一下子从一个快死的人,成为了陈暮年的贵妃。
宫女们都说我运气好。
我被救回了,但是双手基本是废了。
稍微重一点的东西都拿不了。
身上的伤痕也随着时间流逝而消散。
陈暮年偶尔会来坐一会。
他一来,我就假装睡着。
所以他每次来都是叮咛几句便走了,也不管我会不会回应。
但是再有耐心的人,也总有用完的一天。
这天晚上,陈暮年似乎喝了酒。
在我看来,他就是借着酒发疯。
「走开,全部都给我下去。」呵斥完所有人都离开。
这时我才意识到,他这次是来真的。
我开始感到害怕,不安。
想要逃开。
但是陈暮年一下子就把我抓住了。
「想走?谢遥,孤给你的时间够久了。」
现在的他,完全看不出来有喝过酒,清醒得很。
「我的丈夫是沈煊,现在是,一辈子都是。」
我心里很害怕。
我宁愿他像以前那样惩罚我。
我不停地挣扎着,可我的手根本没有力气。
对于陈暮年来说,只不过是在挠痒。
陈暮年一手将我的两只手双双禁锢在背后,另一手直接握上我的下巴,凶猛地掠夺我的呼吸,吻得更深更决绝。
我闻到浓烈的酒味,胃里一阵阵反酸,忍都忍不住。
「嗯~」
「恶心我?」陈暮年火气瞬间冲上头。
「好,恶心我是吧!」
说完,手上的动作更加粗暴,我越是挣扎,他禁锢得越是牢固,将我锁在怀中,以一种宣誓般的姿态占有。
我放弃了挣扎,只听到自己的心怦怦地剧烈跳动。
此时似乎要碎裂了般的疼痛。
我醒来,陈暮年已经不在了。
看着自己伤痕累累的身躯,苍白地笑了。
眼泪都笑出来了。
那一秒,我爬下床,拿起昨晚打破的杯子碎片。
狠狠地往自己的手腕割去。
看着像水流一般的溢出的血,我满意地笑了。
流吧。
终于可以解脱了。
「她自杀了。」
「怎么?紧张了?」
「但是被我救回了。她被查出有身孕了,那孩子是你的。」
「你知道我那一刻想干什么吗?我想掐死她。」
说着,陈暮年捂住被沈煊揍的地方,又从口中吐出一口血。
你都死了啥事也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