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鲛人族唯一的先天孕体，被龙君亲自指婚给龙族太子。
婚后我诞下龙宝，精心教养。
他却将我视为仇人，恨之入骨。
“你这样身份低贱的鲛人，怎配做我的娘亲？”
我这才知道，自己心心念念的夫君和儿子，心中所爱之人并不是我。
他们纵容她吃下我的内丹，坐上我的后位，将我囚禁在永夜之渊。
万念俱灰下，我跳进蛇窟，尸骨无存。
恍惚间，好似听见一声凄厉的叫喊。
再睁眼，回到生产那日。
……
1
剥皮断尾的痛苦犹在，看着侍女怀中眨巴着眼睛的龙宝，我的心里涌起一股繁杂的情绪。
这就是前世我宠了一百年、疼了一百年的好儿子。
也是亲手剖出我的内丹，笑着送给别人的好龙宝！
胸口猛地一阵钝痛，我冷着声音对侍女吩咐：
“本宫刚生产完，甚是乏累，无力照顾龙宝，将他送到侧妃宫里去罢。”
“是。”
侍女满脸幸灾乐祸。
殿门阖上的那一刻，我捏碎了手中的琉璃玉盏。
整个重华宫无人不知，太子萧应辰心尖上的人，从来不是我这个不讨喜又身份低贱的太子妃。
娶我，不过是碍于龙君的命令，以及我的好孕体质。
奈何前世的我被猪油蒙了心，对萧应辰一见倾心。
以为真心的付出总会换来回报，最终却换来个众叛亲离的下场。
当真是可笑至极。
重活一世，这两个曾经在我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我都不要了！
一连几日，萧应辰都未曾踏入我的寝殿。
上辈子，为了龙宝，他尚且还能忍下心中的不耐日日到殿中探望。
如今我如他所愿，将龙宝送给他的心上人抚养，他怕是早已乐不思蜀，哪会记得还有我这个糟糠？
所有人都以为我会像上辈子那样，拖着刚刚生产完的身子大闹重华宫。
可我不哭不闹，安静的躺在榻上，享受着侍女的伺候。
龙君赞许我诞下龙宝有功，又识大体，命人送来诸多赏赐。
流水的补品送进来，下人们虽瞧不上我，却也不敢怠慢。
出月子那天，我就跪在了大殿上。
众人议论纷纷，萧应辰更是紧锁眉头，仿佛早就料到我会如此。
“宋如歌，你又要闹什么？
“孤知道你诞下龙宝有功，可龙宝明明是你自己命人送到婉言宫里，莫要血口喷人！”
原来他以为我要向龙君告状，才如此紧张，就连平时颇为注重的仪态都忘了。
我在心里冷笑，将额头重重叩在水晶砖上。
“儿媳如今已经完成对龙君的承诺，为龙族诞下龙宝，可否请龙君兑现当初的诺言？”
我淡声开口。
龙君端坐在上首，捋了捋花白的胡须，威严地点了点头，“但说无妨。”
可我还未开口，手腕就被萧应辰死死扼住。
“你若是敢对婉言不利，莫要怪孤心狠手辣！”
我抬眸，对上萧应辰狠厉的眼神。
下一秒，我甩开他的桎梏，用所有人都能听见的声音道：
“恳请龙君恩准我与太子殿下和离，离开龙族！”
2
满庭哗然，萧应辰也愣在原地。
“你……你怎么肯？”
不过一瞬，男人眼中的错愕变成了轻蔑。
“呵，孤明白了，你这是责怪孤在你生产之后没去看你，所以故意给孤脸色看呢。
“宋如歌，你怎么这么贱？就会欲擒故纵这一招是吗？你浑身上下有哪一点比得上婉言？”
你瞧，他知道你想要什么，也知道你为什么失望。
但他就是要拿刀，一片一片剜你的心。
若是上辈子，我早已心痛不已。
如今，唯剩恨意。
我再次叩首，语气坚定。
“龙君也看见了，太子殿下对儿媳并无爱意，勉强在一起终会成为怨偶。求龙君恩准和离，放如歌自由！”
众人望向我，眼里多了一丝怜惜。
我执拗地跪着，无视萧应辰攥紧的拳头。
龙君面色微沉，许久之后终是叹了口气。
“罢了，既然你心意已决，本君就遂了你的愿。”
“父王！”
“闭嘴！”
……
离开重华宫那日，曲婉言领着龙宝来送我。
他长得很快，短短数月就已然化了形。
两只龙角神采奕奕，可爱极了，只是望向我时，眼神依旧如前世那般厌恶。
众星捧月之下，曲婉言的脸上满是胜利者的骄傲。
“宋如歌，你终究是比不过我。”
我连个眼神都没分给她，拎着包袱朝外走。
可曲婉言明显不想放过我，转头冲着下人吩咐。
“仔细检查她的包袱，别让她将龙宫的宝物偷走！”
几个侍女一拥而上，将我的包袱扯得七零八落。
物件散落一地，都是我嫁到龙宫时带来的东西。
曲婉言嫌弃地捏着鼻子，语调尖利刺耳，“果然是下贱之人，连嫁妆都如此寒酸！”
我勾起唇角，慢条斯理地整理着包袱。
“再如何卑贱，这也是我自己的东西，比起某些连仙骨都靠偷来的人，高贵多了。”
“你！！”曲婉言顿时变了脸色。
她没想到我竟会知道她的秘密。
上辈子死前，曲婉言命人将我断尾剥皮，我这才看见了她的真身。
一条腥臭无比的蛇妖。
她之所以能保持青龙的形态，靠的就是每隔一百年换一次仙骨，吸取其中的灵力。
我嘶吼、尖叫，换来的却是她得意的笑。
“你看见了又怎样，你的儿子、丈夫如今都是我的了，你这个下贱的鲛人能奈我何？”
思及此，我捏紧手指， 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曲婉言略微有些变色的眼睛。
“你说要是你那心心念念的太子爷知道了你的秘密，还会不会将你捧在手心？”
“你……你怎么敢……”曲婉言后退两步。
手腕蓦地传来一阵刺痛，我低头，对上龙宝怨恨的眼。
他张开尖利的牙，死死咬住我的手腕，眼里溢满恨意。
“坏女人，不准你欺负婉母妃！”
饶是我心硬如铁，此时也难免被他眼中的怨毒刺伤。
我怀胎三年生下的儿子，为了别的女人，竟如此恨我。
眼泪陡然掉落下来，砸在龙宝额头上。
他嫌恶地甩开我，一头扑进曲婉言怀里。
“婉母妃，快帮我擦擦，坏女人的眼泪好臭！”
曲婉言扳回一局，脸上再次恢复方才的笑意。
“好好好，母妃帮你擦。”
她边说边瞟向我，唇角的笑意刺眼极了。
“还磨蹭什么，要滚赶紧滚！”
殿外传来男子略带愤怒的低喝。
不用看我也知道是萧应辰。
我捏紧手指，提起包袱往外走。
路过萧应辰的时候，他抓住了我的衣袖。
我扭头，瞥见他略微发白的指结。
“宋如歌，孤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你今天要是敢踏出这殿门一步，他日就是跪下求我也没用！”
我冷笑一声，头也不回地离开这座困了我两世的牢笼。
3
循着记忆，我回到鲛人族领地。
可纵使我叩了无数遍宫门，也没有一个人出来迎接我。
我靠坐在珊瑚礁上，从白天等到黑夜，终于听见记忆中那苍老的声音。
“你走吧，如今你得罪了龙族，父王也保不了你。”
随着沉沉的叹息，一个乳白色的贝壳被扔了出来。
“这是你母后临死前留下的东西，往后就让你做个栖身之所吧。别再回来了，本王没有你这样丢人现眼的女儿！”
眼泪一滴滴滚落下来，我跪下朝殿门重重叩首，乘着雪贝离开了鲛人族领地。
这四海八荒，竟然没有一个我的容身之地。
茫茫大海中，我不知道自己会飘向哪里。
我抱紧自己，学着母亲的样子，哼唱着幼时熟悉的旋律。
不知飘了多久，身边忽然响起一个慵懒的声音。
“别唱了，难听死了。”
我回头，看见一条周身玄黑的小蛇。
“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我满脸疑惑。
小蛇伸了伸尾巴，随即缠绕上我的胳膊，“我是一条无家可归的小蛇，姐姐能不能收留我？”
见我不发一语，小蛇扭动着冰凉的尾巴，眨着眼睛祈求：
“求你了，姐姐，我会很听话的！”
我轻轻勾唇，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小东西。
这条小蛇跟其他蛇族不太一样，额头上长了一对尖尖的小角。
我抬手摸上去，却忽地被倒刺划了一下，一滴冰蓝色的血珠落在小蛇头顶，刹那间，周围翻涌起惊涛骇浪。
我呆愣着，看着方才还只有几寸长的小蛇迅速变大，逐渐成了龙族的模样。
未等我反应过来，龙尾紧紧缠绕上我的鱼尾，暧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姐姐，你既然与我签订了血契，往后你就是我的妻主了。”
“啊？”我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却更加方便对方的掠夺。
“化龙后有七天发情期，这七天就拜托你了，姐姐~~乖，把尾巴上的鳞片松开……”
巨大的龙尾缠绕上来，我只能随着他的摆动沉沉浮浮。
啊这！
不是说区区两根吗？这也太大了吧……
一连七日，雪贝都没有停止摇晃，龙吟声响彻整个海域。
待一切结束时，我早已精疲力尽。
朦胧中，一双冰凉的大手拂过我汗湿的额头，“辛苦了，姐姐。”
我强撑着睁开疲累的眼皮，看见一张刀削斧凿般的俊脸。
男人在我唇角落下一吻，随即源源不断地向我输入灵力。
眼皮越来越沉，失去意识前，我看见了男人眼中的怜惜。
“睡一觉吧，本座带你夺回属于你的一切。”
我在一阵嘈杂中醒来，睁眼时，只看见跪在脚下的龙族众人。
龙君颤颤巍巍地弓着身子，谦卑又激动。
“恭迎龙祖回归！”
龙、龙祖？
这个男人竟然是那个传闻中灵力强到可怕的龙祖，离渊……
我晃了晃脑袋，这才发现自己被离渊紧紧抱在怀里，“起来吧，本座要娶亲，你们安排一下。”
“可、可宋如歌是……”龙君刚想说话，就被男人身上的威严震慑住，只能讷讷站在原地。
人群中，一道怨毒的目光射过来。
我回望过去，看见萧应辰猩红的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