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北十堰，公安机关查处一家养生会所后，通过收银系统发现男子3个月前的538元消费记录，并以嫖娼为由对其罚款500元。但男子不服并以没有找到卖淫女、程序违法等为由告上法庭。一审驳回男子的诉求。但二审却有不同的意见。

（来源：湖北省十堰市中级人民法院）

去年4月12日，公安机关根据相关线索，查处了一家养生会所，并对相关人员立案调查。

民警深入调查后发现，该会所于2021年7月开始，就以“皇室养生”为名，为他人提供嫖娼服务，并且还是以会员制管理，会员价为538元。

民警通过该会所的收银软件系统交易记录发现，2023年1月18日下午，男子李某曾在会所接受过“皇室养生”服务，服务结束后，李某还使用自己手机号注册的会员卡进行消费结账，扣款538元。

固定该证据后，公安机关依法传唤了李某。

李某的询问笔录中自认在该会所接受“皇室养生”服务，但当时因嫌弃技师的年龄较大，仅接受了技师的部分按摩服务。事后其会员卡进行结账。

同日10时54分，李某通过微信收款方式向办案民警转账500.5元，并备注为“李某的罚款费”。

李某本以为当天交了罚款，这事就算是翻篇了。

可7月4日，公安机关却将对其处以500元罚款的行政处罚决定书，按照李某做笔录时提供的地址，直接寄到李某家中，这下李某可坐不住了。

治安管理处罚法第66条规定，卖淫、嫖娼的，处10-15日拘留，可以并处5千元以下罚款；情节较轻的，处5日以下拘留或者500元以下罚款。

也就是说，虽然公安机关没有对李某行政拘留处罚，但实际上只是认定其违法行为，是属于情节较轻的，才会对其仅处以500元罚款。

但李某不服并申请行政复议。无果后告上法庭。

一审认为：

其一，公安机关提交的受案登记表、向某、赵某、李某询问笔录、李某本人的询问笔录、李某在会所会员卡消费明细等证据能够形成完整的证据链，足以认定李某存在嫖娼的事实。且李某实施违法行为至公安机关立案调查并未超过6个月。

治安管理处罚法第22条规定，违反治安管理行为在6个月内没有被公安机关发现的，不再处罚。

李某以找不到卖淫者秦某为由的单方陈述不足以否定上述事实。且公安机关在作出被诉行政处罚决定过程中，履行了立案、传唤、调查询问、告知陈述申辩权、送达等程序，亦符合法律规定。

因此，公安机关结合李某违法行为性质、情节等因素，对其作出罚款500元的行政处罚，认定事实清楚、适用法律正确、处罚幅度适当。

其二，民警接受李某通过微信转账的罚款500.5元，并将该款以李某的名义汇入罚没收入账户，属于行政强制执行，涉及到行政处罚决定具体执行的问题，与审查认定本案被诉行政处罚决定是否合法无关，对李某的权利也不产生实际影响，

据此，一审驳回李某的诉求。

李某上诉时称：

第一，办案人员所取得的笔述是非法手段取得，有同步录音录像视频佐证，不能作为证据使用。

治安管理处罚法第79条规定，公安机关及其人民警察对治安案件的调查，应当依法进行。以非法手段收集的证据不得作为处罚的根据。

第二，办案人员未向李某表明执法身份，且有辅助人员（辅警）参与调查取证，违反《公安机关办理行政案件程序规定》第52条规定。

第三，询问人、记录人均未在询问笔录签字。违反治安管理处罚法第84条关于“被询问人确认笔录无误后，应当签名或者盖章，询问的人民警察也应当在笔录上签名”的规定。同时也违反了《公安机关办理行政案件程序规定》第77条第2款关于“办案人民警察应当在询问笔录上签名，翻译人员应当在询问笔录的结尾处签名”的规定。

因此，其对该询问笔录的真实性存疑。

第四，民警先向其收取罚款，后作出行政处罚决定，违反行政处罚法第67条规定。

第五，公安机关在没有查证卖淫女的情况下，认定其实施了嫖娼并予以处罚，主要证据不足。

二审认为：

首先，治安管理处罚法第90条规定，公安机关查处治安案件，对没有本人陈述，但其他证据能够证明案件事实的，可以作出治安管理处罚决定。但是只有本人陈述，没有其他证据证明的，不能作出治安管理处罚决定。

具体到本案，仅凭李某在会所的收费系统上面显示的消费记录，不能认定其存在嫖娼违法事实，且还未能查证具体的卖淫者。在此情形下，公安机关对李某进行长达20多小时的询问，本身就存在明显不当，而且，仅依据李某本人陈述，就作出案涉行政处罚决定，严重违反了上述规定。

其次，公安机关先收罚款、后作出处罚决定，更是严重违反行政处罚程序的规定。

最后，本案既不属于简易行政处罚案件，并未当场作出处罚决定，也不属于可以当场收缴罚款的情形，罚款数额明显高于法定可以当场收缴的规定，上缴国库的时间严重拖沓。凡此种种，均属于严重违反行政处罚程序的事项。

综上，二审判定撤销对李某的处罚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