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辈 ​ ​孙长海这辈子在五十岁之前真算是活的窝囊。 ​ ​在孙刘庄这个不大的村子，虽然姓孙的和姓刘的，没有根源论辈。不过几百年来不知道哪朝哪代流传下来的规矩，刘姓辈普遍高于孙姓辈。 ​ ​据说是刘家曾经出过兵部尚书，至于什么年代的事，已经无据可考，反正就这样，在这个一千多口人的村子，孙姓年纪很大的都喊刘姓年纪轻轻的叔或者爷。 ​ ​孙长海在孙姓辈里算是最高的，原先他上面还有两辈，这两辈过世后，他算是孙姓最高的辈分。 ​ ​只不过一个是孙长海成份不好，在那个论成份的年代，他不是天天挨批斗，就是在村子里干最脏最重的活。他一米八几的大个子，好像得了佝偻病，见人不仅不敢抬头，而且腰弯成了九十度。 ​ ​那个时候，村子里没有人喊他的辈，都是用喂，或者鳖孙来代替。 ​ ​就连村子里办红白喜事，按道理来说，作为最高辈，应该是上座，而他总是跑里跑外还遭人呵斥嫌弃的人。 ​ ​孙长海当然没有老婆，三间刮风漏风，下雨漏雨的破草房，天天吃了上顿没下顿，谁家女儿会嫁给他。 ​ ​孙长海二十八那一年，在医学院后面捡垃圾，捡了一个男婴。可能是医学院的学生谈恋爱生的，他抱回家了。 ​ ​男婴在他呵护下，一天天长大，不过男婴学习不好。那时候已经改革开放，不论成份了，孙长海求爷爷告奶奶让他去深圳当了兵。 几年后，男孩复员没有回来，在深圳战友帮助下，一开始在夜总会当马仔，后来开始开赌场，没有两年，就身价千万。 男孩回家在村子里率先盖起一座五层小别墅，据说一个大门就价值百万。在街上买了间门面房。而且拿出来几百万把村子小学重新翻盖。 村子很多年轻人去深圳投奔他，只要是一个村的，甚至附近村的，他一概不拒，都给安排了工作。 孙长海这下子抖了，天天抽着软中华，喝着茅台。村子里面修桥铺路唱戏，他一个电话，儿子甩手就是几万几十万。 乡村干部也经常去他家喝龙井茅台，临走再带走一条天叶。 孙长海腰也直了，人们突然发现这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原来那么高，那么挺拔。 更重要的是，村子里的人没有人再喊他喂，鳖孙，而是长海爷，长海太爷。 水涨船高，刘姓人也开始给他长辈，一下子他成了村子里最高的长辈。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