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2年2月,孙殿英带着文强去见庞炳勋,被安排在招待所。有一天,孙殿英的副官送来一叠公文,孙殿英认字不多,秘书又不在,便让文强给他念公文,他闭着眼睛听。 文强一份一份念给孙殿英听,其中有一份是唐佑樾(蒋介石派在孙殿英身边的政治部主任)从洛阳来的电报,说他携带的大批礼物和现金,在洛阳和重庆分送给一些军政大员,后面附有这些军政大员的名单,有在重庆的国民党元老张继、军令部部长徐永昌、参谋次长林蔚等人,在洛阳的有第一战区参谋长董英斌等人。 唐佑樾在电报中请求加发现款数十万,称“以相机择要分赠,等到将来大事有成,不愁没人出来说话”。文强是受蒋介石、戴笠之命,来到太行山区监视孙殿英的,刚来不过二个多月,看到这封要钱的文件后,他感到被蒋介石派来的唐佑樾已经被孙殿英收买了。 于是,文强对孙殿英说电报上的字不太好认,要看一遍再念,接着将这封电报看了一遍,顺手翻到一叠公文的最下面,故意不念,在孙殿英要文强喝口水吃点水果的时候,文强趁机溜了出去。 几天后,下起了大雪,山路很不好走,庞炳勋也再三挽留,于是孙殿英一行又呆了下来。又过了几天,孙殿英对文强说:“明天就是下枪下炮,我也非回去不可。” 第二天一早,孙殿英先打道回府,文强又在庞炳勋总部呆了四天才离开。 1943年3月2日,文强和孙殿英一起又再次来到庞炳勋总部的时候,又是同住一炕。晚上孙殿英硬把文强推醒,要聊天。两个人披衣坐在热炕上,孙殿英问:“老弟,你知道我一生最得意的是啥时候?” 文强说:“听说你在西北军做过一路的总指挥,还做过安徽省主席,在张汉卿手下也干过,现在你是新五军军长,是不是最得意的时候啦?” 孙殿英在鼻子里“哼”了一声:“你说的这些,算啥?什么总指挥,什么省主席。告诉你,我孙老殿一生最得意的时候,是当年包运五省鸦片烟。那时打着我的旗号,华北五省无关不通。” 文强有些好奇:“你是怎么打通五省关卡的?” 孙殿英说:“老弟,钱可通神哪。包运五省鸦片时,我撒人出去,摸清各个关卡的大小头目,先拣大头目送钱送土,再一层一层地,都送到了。羊毛出在羊身上,只要沿途送到了北京天津,一本万利,除了能把送出去的收回来,还能大捞上它一把。我们是不等人家开口,主动上门,烟土未到,钱先到,既打通了关卡,又交了朋友。他们都说孙老殿是江湖好汉,够朋友,其实没有钱,哪来的朋友!” 文强从孙殿英嘴里得知,上海租界的鸦片生意被青帮的头目黄金荣、杜月笙包干了,根本没有孙殿英插脚的地方。孙殿英终于通过天津租界一个帮会头目与黄金荣搭上了线,先是互赠名片,不久黄金荣汇来十万块钱,托孙殿英买烟土运往上海。孙殿英认为这是打通上海洋码头的机会,就把这十万块钱退还给黄金荣,自己掏钱给黄金荣买了十万元烟土,亲自押运到上海,亲自送上黄金荣的门。果然,孙殿英不但与黄金荣交上了朋友,他的烟土也在上海洋码头畅通无阻,就连他自制的“殿英牌”海洛因也在上海销得不错。 那天晚上在炕头,孙殿英说得高兴,又对文强说起他盗墓的事情。他说:“乾隆的墓修得堂皇极了,陪葬的宝物很多,最宝贵的是颈项上的一串朝珠,有108颗,听说是代表十八罗汉,都是无价之宝。其中最大的两颗朱红的,我在天津与雨农(指戴笠)见面时送给他作了见面礼。还有一把九龙宝剑,有九条金龙嵌在剑面上,剑柄上嵌了宝石。我托雨农代我赠给委员长或何部长,雨农怎么处理的,我没有再问。慈禧太后的墓不如乾隆的大,但陪葬的宝物要多,慈禧的枕头是一只翡翠西瓜,我托雨农赠给宋子文院长了。慈禧口中含的夜明珠,分开是两块,合拢是一个圆球,分开透明无光,合拢之后透出一道绿色的寒光,夜间在百步之间可以照见头发。我把这颗夜明珠托雨农赠给蒋夫人。宋院长和蒋夫人得到宝物后,孔祥熙夫妇眼红了,我接到雨农的电告后,就选了两串朝鞋上的宝石送去,才算了事。那九龙剑,究竟是送给了委员长还是送给了何部长,我现在还不明白,高参老弟有顺便时代我打听,也不必当面问雨农,不然,显得我小气,拜托拜托。” 孙殿英又说:“老弟,你知道蒋委员长一生做的是哪两件大事呢?你们是委员长的贴心人物,应该比我知道得透。”他这样一说,文强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看着他。 孙殿英文强发愣,很得意地大喊:“老殿把你难住了吧。” 文强不好意思地说:“你还真把我问住了。” 孙殿英得意地说:“老弟,在我看来,蒋委员长做的两件大事,一是怎样把钱挣来,二是怎样把钱撒出去。钱挣来不易,撒出去更不易。我平日向徒弟们说三句话:‘骑马要骑得巧,耍人要耍得好,钱要撒得呱呱叫。有钱不会撒,不行!冯焕章、张汉卿,广西的李、白,广东的陈济棠,先先后后垮了台,不都是因为委员长的钱撒得好嘛?人家说孔、宋是财神,我看他们不过只是管管账,撒钱是有本事的。老弟,我这都是一辈子闯江湖得来的窍门呀,我这一生,被人耍过,也耍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