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秀兰踮脚把最后个酱油瓶摞上防盗窗时，整排铁栏杆"嘎吱"惨叫。三十七度的热风裹着酸臭味往屋里灌，周婷刚拆的香薰蜡烛愣是被腌成了咸菜缸味。 "妈！这破烂再不扔，明天我就带小宝回娘家！"她踹了脚堆到电视柜的纸箱山，两片发霉的柚子皮"啪嗒"掉在宝宝餐椅上。 "你懂个屁！"老太太攥着捡废品的铁钩子，"这堆能卖八块三，够买三斤鸡蛋！"钩尖晃过婴儿车，吓得六个月大的小宝"哇"地炸开哭。 这事儿得从婆婆发现小区垃圾桶说起。自打从乡下搬来，王秀兰就跟捡废品较上了劲。周婷买的进口磨牙胶，转眼就能变成废品堆里的"塑料战利品"；给小宝新买的连体衣，包装盒没焐热就被拆成纸板。 上周三彻底撕破脸。周婷加班回家，发现婆婆竟把馊饭剩菜晒在宝宝爬行垫上——说是要喂流浪猫。半夜小宝全身起红疹送急诊，医生拿着化验单直皱眉："尘螨过敏四级，家里有污染源吧？" "听见没？医生都说要扔！"周婷举着诊断书的手直哆嗦。王秀兰却把废品堆往阳台又推了半米："我孙子金贵，碰不得灰，我这老婆子就活该睡垃圾堆？" 真正的导火索在暴雨夜炸开。周婷起夜发现婆婆不见了，监控显示老太太凌晨两点拖着麻袋溜出小区。她抄起手电筒冲进雨里，终于在垃圾站逮到正掏厨余桶的王秀兰。 "您非要捡这烂菜叶子？"周婷的尖叫混着雷声，"上回小宝过敏住院花了两千三！" "我捡够五百斤废纸壳就能换钱！"王秀兰突然掏出发皱的保险单，"给小宝买那个什么金！人家说能保白血病......" 雨水把保单上的"教育金"泡成了墨团。周婷愣神的功夫，老太太脚底打滑栽进泥坑，怀里的易拉罐稀里哗啦滚进下水道。 急救室的白炽灯下，周婷才发现婆婆的老年机相册全是偷拍。小宝笑出哈喇子的瞬间、自己靠在沙发睡着的侧脸、阳台上用奶粉罐改的向日葵风铃——每张照片背景里都堆着废品。 "妈，您腰都摔骨裂了还惦记卖废品？" "那堆纸箱底下......"王秀兰哆嗦着摸出钥匙，"有个铁盒......" 周婷在废品山下挖出个生锈的月饼盒。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卖废品的零钱，最底下压着张泛黄的存折——每月15号固定存入328元，正好是社区给老人的高龄津贴。 "听楼下李姐说，小孩得白血病的都住大房子。"老太太攥着床单，"我寻思存够钱，给你们换个南北通透的......" 次日清晨 周婷蹲在废品堆前分类，发现婆婆用酸奶瓶盖串成的手摇铃、洗衣液盒子改的绘本架。小宝坐在纸箱拼的"城堡"里，抓着易拉罐拉环串的彩虹风车咯咯笑。 "妈，这月卖废品的钱，咱们给小宝买保险吧？" "买那干啥！"王秀兰突然摸出老年机，"我刷快手学了个新招，旧毛衣拆了勾成垫子，能卖二十块......" 阳光斜斜地照在阳台上，祖孙三代蹲在废品堆里挑挑拣拣。周婷偷偷把香薰蜡烛塞进裤兜——混合着纸板味的陈皮香，倒也挺提神醒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