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脚里的岁月》 父亲的剃须刀在五斗柜第三格躺了二十八年。黄铜刀柄氧化出的绿锈

爱讲故事的二芬 2025-03-06 11:23:34

《针脚里的岁月》 父亲的剃须刀在五斗柜第三格躺了二十八年。黄铜刀柄氧化出的绿锈,正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侵蚀着当年他留在上面的指纹。母亲每周仍要取出擦拭,固执地用旧纱布抹去时间啃噬的痕迹,就像试图擦亮那些随九十年代一起消逝的晨昏。 清晨六点二十的闹钟已持续十五年。推开母亲房门时,总要先在门外深呼吸。她的白发铺在枕上像融化的雪,让我想起那年追悼会上被风卷走的纸钱。扶她起身的瞬间,能清晰摸到脊椎骨节的凸起,仿佛有什么正从这具身体里不断漏走。 她开始把番茄错认成苹果,把女儿错认成大姐,却仍准确记得父亲衬衫的第二颗纽扣的颜色。我们在旧相簿里圈地为牢,那些发黏的塑封膜间,父亲永远停在五十八岁的额旁落着1997年的阳光。母亲用放大镜追捕相片里的飞蛾,却放任真正的蠹虫蛀空她的记忆。 昨夜替她缝睡衣纽扣时,发现线轴缠着两股不同颜色的线。灰线是去年补冬衣剩下的,红线却来自我出嫁时她连夜赶制的锦缎被面。两种色彩在暮色里绞缠,如同这些年我们互相磨损又彼此支撑的时光。 阳台上她最爱的竹桃突然枯死,根系在陶土盆里碎成齑粉。我蹲着清理残枝时,听见身后传来织物撕裂般的呜咽。转身看见母亲抱着父亲生前盖的羊毛毯,手指正反复摩挲某处脱线的针脚——那个位置在漫长岁月里,早被她补缀成厚厚的茧。 雨开始敲打窗棂,我们沉默地分食父亲最爱吃的羊肉馅饺子。筷子与碗壁碰撞的轻响中,忽然传来她含混的呼唤。不是我的名字,而是某个被遗忘的旧称。水汽模糊的玻璃窗上,我们的倒影正与三十年前的冬夜重叠,那时父亲尚能用裂纹纵横的手掌,同时握住我们两个人的指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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