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1年，23岁的柳如是，嫁给了59岁的钱谦益。洞房花烛夜，耳鬓厮磨，切切低语。钱谦益低声问道：“你爱我什么？”柳如是柔声回答：“白个头发乌个肉。” 崇祯十四年的春天，一艘装饰华丽的婚船缓缓驶过秦淮河。船上，59岁的文坛领袖钱谦益与23岁的名妓柳如是正在举行婚礼。这场跨越36岁年龄差的婚姻在当时引起轩然大波，许多人站在岸边，甚至有人向婚船投掷石块以示抗议。 然而，这对新人全然不顾外界眼光。钱谦益为筹办这场婚事，忍痛变卖了珍藏多年的宋刻《汉书》；而柳如是则坚持以＂匹嫡之礼＂嫁入钱家，拒绝偷偷摸摸地进门做妾。她摘下盖头，向世人宣告自己的尊严与存在。 回溯柳如是的一生，命运从未眷顾她。生于嘉兴的贫困家庭，幼年便被卖入妓院。她的养母徐佛见她聪明伶俐，便悉心培养她的才艺，为日后能＂卖个好价钱＂做准备。十四岁时，柳如是被卖到吴江周道登家做妾。这位年近七旬的老者虽然给了她＂专房独宠＂，但也是在这段经历中，柳如是开始接触朝堂之事，思想逐渐成熟。 因妻妾间的争宠，柳如是几经波折后重回烟花之地。经历了生死劫难的她，看透了世态炎凉，立下了自己的择偶标准：＂博学好古，旷代逸才＂。她曾经倾心于被称为＂云间绣虎＂的文学新星陈子龙，甚至不惜用积蓄为自己赎身，追随陈子龙到松江。但当她发现陈子龙囿于世俗眼光，无法正视她的过去时，毅然选择了分手。 正当柳如是心灰意冷之际，年过半百的钱谦益进入了她的生活。这位东林党领袖、一流文豪不顾世俗偏见，给了她别人给不了的名分与尊严。新婚之夜，柳如是正襟端坐，连问三个＂怕不怕＂： ＂你不怕我出身烟花之地，辱没门楣？＂ ＂不怕！＂ ＂你不怕庭院深深，家族是非？＂ ＂不怕！＂ ＂你不怕世道险恶，人言可畏？＂ ＂不怕！＂ 听到这坚定的回答，柳如是这才褪去衣衫，幸福地倒在钱谦益怀中。据传，钱谦益曾对柳如是说：＂我爱你乌黑头发白个肉＂，柳如是俏皮回答：＂我爱你雪白头发乌个肉。＂这对佳偶的闺房私语，竟成为当时社会热议的话题，其中蕴含的讥讽、嘲笑和艳羡，不言而喻。 婚后的钱谦益为柳如是盖了一座精美的藏书楼，取名＂绛云楼＂。这座楼中陈列着钱谦益辛苦收集的珍贵书籍和古玩，包括宋刻书数万卷、秦汉鼎彝、晋唐宋元书画，以及各种名贵瓷器和砚台。夫妻二人常常在藏书楼中阅读、写字、研究历史，日子过得闲适而充实。 然而，这段平静的生活很快被历史的洪流打破。1644年，崇祯皇帝自缢，清军入关，明朝灭亡。钱谦益面临着艰难的抉择——投降清朝还是坚守故国？最终，他选择了降清，被任命为礼部侍郎。 柳如是对丈夫的决定极为不满，她坚决反对投降，甚至一度跳入水中试图自杀以示殉国之志。虽然被人救起，但这场政治立场的分歧在夫妻之间埋下了一丝隔阂。不久后，钱谦益也厌倦了为清朝效力，选择辞官返回家乡。 顺治四年（1647年），命运再次转折。钱谦益突然被捕，押往北京。此时卧病在床的柳如是不顾个人安危，决定随行北上，甚至表示愿意代替丈夫受罚，如果钱谦益难逃厄运，则与他共赴黄泉。这对夫妻一路颠簸，历尽艰辛。幸运的是，清廷未能找到确凿证据，于顺治五年（1648年）释放了钱谦益。 回家后，钱谦益深受妻子挺身而出的勇气感动。在柳如是三十岁生日那天，他特意创作了《和东坡西台诗六首》，以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这一事件让夫妻关系重归于好，两人的感情比以往更加牢固。 接下来的岁月里，钱谦益并未真正放弃抵抗。他暗中从事反清复明的地下活动，与郑成功保持联络，一起策划策反清军将领的计划。柳如是始终在旁协助，夫妻二人甚至一起视察过郑成功的海上舰队。 顺治十六年（1659年），郑成功进攻南京。当时局势大好，钱谦益欣喜若狂，写下了《金陵秋兴》：＂长干女唱平辽曲，万户秋声息捣砧＂。然而，最终事败，钱谦益又写下了充满悲凉的《后秋兴》组诗：＂荷锄父老双含泪，愁见横江虎旅班＂。这位年近八旬的老人甚至萌生了随郑成功入海抗清的想法。 1664年，83岁的钱谦益离世。面对族人前来分割家产的威胁，47岁的柳如是选择了以死护家，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她用自己的方式，践行了对丈夫的承诺和忠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