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9年冬夜，上海知青戴建国在炕沿上被新娘打了。这拳头砸在肩头，倒让他笑着落下泪来。当年黑龙江黎明村的乡亲都说，这男人疯了才会娶个疯婆娘。 五年前白桦林里的相遇，城里来的戴建国连锄头都握不稳。总有个扎麻花辫的姑娘蹲在垄沟边教他：“左手低些，右脚踩实了。“程玉凤的笑声比麦浪还清脆，知青点的破窗户纸都挡不住。 情窦初开的年纪，两人在谷堆后头偷藏过烤土豆，在冰河上摔过连环跤。直到程家父母把女儿绑上牛车，戴建国才惊觉自己错失了什么。返城调令和破碎的心一起塞进行李，他再没敢打听黎明村的消息。 五年后邮差捎来的口信扎心：“那丫头被婆家撵回来，整日坐在村口念叨建国。“戴建国连夜翻出压在箱底的户口本，踩着没膝的积雪闯进程家院子。 洞房红烛晃得人眼晕，新娘突然挥拳哭喊：“我要找建国！“戴建国攥住那双冻裂的手按在胸口：“玉凤你看，我就是你的建国啊。“被褥间散落的喜糖硌着膝盖，他一遍遍擦着妻子脸上的泪痕。 1983年返沪列车上，疯癫的程玉凤突然攥紧丈夫衣角：“上海...是不是有家老正兴菜馆？“戴建国愣在过道里，怀里的儿子正咿呀学语。车窗倒影中，三十岁的男人哭得像个孩子。 去年清明我遇见这对老夫妻在龙华寺上香。程阿姨往功德箱塞了把大白兔奶糖：“当年要不是他犯傻，我早成荒沟里的疯婆子了。“戴叔在边上嘿嘿笑，皱纹里还藏着北大荒的风雪。 或许真正的爱情，就是要把对方的名字刻进自己的生命里。哪怕命运把红线扯成乱麻，总有人甘愿用半辈子来慢慢理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