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丰年间,上蔡有个叫鲜四儿的,年少时在山上睡觉,于梦中偶遇龙头人身的老神仙。老神仙邀他对弈几局,鲜四儿欣然应允。
每对弈一局,老神仙就要从自己的龙头上拔下一根金色的毛发来,捏在手心里揉搓把玩,鲜四儿一直看在眼里。
对弈结束后,鲜四儿壮起胆子,恳求老神仙将拔下的毛发赠与自己作留念。老神仙摆摆手回绝了,说是“时机未到”。
十年过去,鲜四儿已经长成一个高大的青年。
有一天,他偶然做梦,又梦到了年少时梦见过的老神仙。老神仙又邀他对弈,还是像十年前那般,每结束一局,老神仙便会从龙头上拔下一根金发来。
最后一局结束后,老神仙笑道:“如今才是时候!”说毕,就将手里那搓金发给了鲜四儿。
临别前,鲜四儿似有所感,诚心诚意跪伏在地,请老神仙赐教。
老神仙按了按左手脉,许久才出声道:“依你本心,从一而终。再者,常怀对上苍的敬仰和感恩之情便是。”
鲜四儿谢过后,还想再问点什么,猛然在家中醒来,这才知方才所见皆是梦境。只手里一小撮金色毛发,在提醒他并不仅仅是一场梦。
鲜四儿平日靠在湖边打渔为生,每次打到一定数量的鱼虾后,他便会立即收手回家,从不贪多。
有时同来的伙伴带着满满一筐鱼回去,他也不羡慕。别人都笑他这样要穷一辈子,他却不以为意。
这天,他将老神仙赠与他的金发藏在袖口内,照常出去打渔了。
途中,迎面而来一个渔夫,正垂头丧气提着空篓子往回走。见了鲜四儿,忙劝他赶紧回去,以免白走一趟。
这时,另一个刚从集市上回来的渔夫也过来同他们搭话。一聊才知,不知是谁在上蔡一带的水域投了毒,鲜四儿他们常去打渔的湖也遭了殃。
如今湖面上全是死鱼,怕中毒,也没人敢捡来吃。今早集市上的鱼为此降价降得离谱,卖到了一文钱一斤,就这还卖不掉。
若是旁的人家就该为了保全性命不敢吃鱼了,但鲜四儿没有选择的余地。
他自小就是一个人生存,家里也没个人帮衬,身上穿的不知是哪年捡来的别人不要的破衣烂衫,短得遮不住四肢也罢,还左一个洞右一个洞的,因这一身不知被多少人取笑过。
都到这个地步了,他每次打渔还不舍得要多,看着刚好够自己吃几天就收网了。
而今湖水里被投毒这事,一时半会儿肯定解决不了。他若是不捕鱼吃,还真就只能干饿下去。再者,他今早出门前总感觉有神灵庇佑,应当不至遭逢厄运。
最终,他不顾同伴的阻拦,硬是去湖里捞了几条死鱼带回去。
打捞时,湖边有几个村民一直苦口婆心劝他别做傻事。见鲜四儿半点不听,有人就开始对他指指点点了。
“小伙子年轻身体好呀,几条死鱼算不得什么,一篓子的毒药下肚,怕是都当给你加餐了!”
“瞧他那穷样,怕是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鱼吧!死之前饱餐一顿,也不算亏啊!”
“自己不怕死也罢,就怕当成好鱼卖给不知情的人,那不是祸害别人一家嘛!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可不是嘛!今早我去了趟集市,那些个生来就没屁眼子的,哄人说他的鱼是从外地进来的,中途闷死了就卖的便宜。嚯!等官爷来了,看这些家伙还怎么收场!”
……
任凭他们怎么嘲讽,鲜四儿都充耳不闻,只知埋头捞鱼。道理他自个清楚得很,但跟他讲道理的人,可不会因他饿肚子就请他吃饭。而最终,能填饱肚子才是实实在在的。
这几天里,鲜四儿统共吃了五条鱼,身上没有半点不适,反而因为鱼肉的鲜美可口而心情大好,精气神都变好了许多。
很快,先前捞回来的鱼只剩下最后一条,吃完又该出门去捞鱼了。可当他饿了准备去取鱼烧饭时,才惊愕地发现原本的死鱼竟变成了“金鱼”。
鲜四儿这辈子还没摸过真正的金子,更别说这么大一块金子做的鱼了。咬了咬,有印子,应该是真的,就是不知这“金鱼”是怎么来的。
他以为是屋顶又破了,从上边掉下来的,检查了却并没有看到什么破洞。
又去观察那只“金鱼”,发现上边的纹路和真的鱼一模一样,看来就是原先那只死鱼变的!
……
却说先前在湖边恶意嘲讽鲜四儿的其中一人,叫田苇的。因家里出了事,心情烦躁,这天特地绕弯来到鲜四儿家中看看他吃死鱼吃出问题了没有。
其实那天湖面上出现许多死鱼后,他是第一批发现的,也听说了有人投毒的事,但他觉得那些都是诓人的。生怕晚别人一步,早早地就拖家带口去捞了几大篓的鱼回来,预备屯着吃。
结果也不知是被鱼肉给撑的,还是被鱼肚里的毒药给害的,一家老小五个人都害病了,尤其是他最疼爱的独子一直吐酸水,把他给心疼坏了。
见鲜四儿要来捞死鱼,起先他还默不作声,捂着难受的肚子坐在湖岸边看戏,巴不得所有人都和他全家一样吃出病来才好。
后来见鲜四儿不理会好心人的劝阻,他便在一旁阴恻恻地讥讽。讥讽完后,似乎连病痛都减轻了不少,这才心满意足地回家去了。
几天过去,他儿子的病情却是越来越严重,大夫还暗示他们没得救了。
田苇叫苦连天,悔不当初,要是没贪一时的口腹之欲,全家人如今也不会个个蔫了吧唧的像要入土了一般。
他又去打听其他吃过死鱼的人家,那些人还好端端地出门干活,看不出是生病的样子。他便想,兴许病人都在屋里没出来。
又想到那天那个不顾阻拦非要吃死鱼的青年,他等了几天不见人出来,实在坐不住,直接来鲜四儿家打探消息。
他想着,那鲜四儿往日穷得吃了上顿找不着下顿,碰上这么大便宜,指不定撑成什么样,搞不好都已经毒发身亡了。那家伙无父无母的,死了都没人知道。他这时上门,兴许还能当一回好人呢!
可来到鲜四儿家门口后,他惊呆了。
预想中的情景没有出现,那鲜四儿整个精神焕发,身上虽然还是那身破烂,但整个人的精神劲儿明显和前些时候不一样了,器宇轩昂的,还挺俊朗,说是落魄的贵公子都有人信。
田苇不敢相信这人现在过得这么好,哪有半点身子不适的样子。
他咬了咬牙,心中又嫉妒又疑惑,想不明白为什么只有自己一家人吃了死鱼统统出事,而其他人却都好端端的——无论如何,今日怎么都要搞清楚这事!
越走近,他愈发愕然。鲜四儿正在小院里砍柴,那露出的四肢看起来强壮结实,十分有力,哪里还是过去那个干瘦得风一吹都要倒的潦倒青年。
紧接着,他见鲜四儿进了屋,不知在捣鼓什么,一会儿又拿出那只修补了千百遍的破渔网出来补。
补完渔网后,鲜四儿又进屋去了,这回却是好一会儿没出来。
田苇走近了悄悄躲在窗边偷看,这一看就让他险些惊叫出声——只见穷惯了的渔夫手里头正掂着个巨大的金块摆弄!借着屋外阳光反射,他看清了那金块——居然是他们吃的鱼的样子!
田苇隔着墙用手比划了下,这么大的“金鱼”,够他们一家子过好日子多少年呀!
有了它,儿子的病也不怕了,去请更好的大夫,用最贵的药来医治,肯定能治好!往后山珍海味、绫罗绸缎还不是随他们挑嘛!
光是这么一想,嘴边的哈喇子就流个不停。
同样,鲜四儿面对这么大的金块,心中也是巨浪不断。但与那田苇不同,他并非被眼前巨大的财富而冲昏了头脑,却是因不知该如何处理这笔财富而苦恼。
梦里老神仙的话他还没忘,自然也清楚这种天降横财不一般,因而心中十分忐忑,就怕胡乱用了,反倒给自己的生活带来灭顶之灾。
自死鱼变“金鱼”以来,他有空就要拿出来摩挲摩挲,一边看一边想该拿它做什么好。
就连出门做点什么,脑子里想的也还是这档儿。
苦守门外的田苇,好不容易等到了鲜四儿出门,即刻就翻进人屋里去,直奔那条大“金鱼”。
鲜四儿穷到家徒四壁,没几样物件,田苇一下就找到了存放“金鱼”的破布包。
他迫不及待打开,兜头就一只金色的大蝎子张牙舞爪扑过来。田苇眼疾手快,一把扯着布包将那金蝎子给掀翻到了地上。
再去看那蝎子,发现其一动不动,似是摆件。他觉着是自己方才太紧张看岔了,便蹲下去捡。
结果金蝎子突然活过来,伸长了钳子冲他袭来。这回他确定自己没看岔,那钳子瞬时变成碗口大小,闪着锋利的光泽。真要挨到了皮肉,可有一顿好受的了!
“只要是真金子,便是毒蝎子又如何!”一屁股摔地上才堪堪躲过一劫的田苇不知悔改,还要硬着头皮朝金蝎子伸出手去……
……
半个月后,田苇已经不知第多少次在家里痛醒过来,手指、手臂、小腿、脚踝、腰部等处都留下了不同程度的伤痕。
田妻哭哭啼啼说要去请个道士来家里给驱驱邪,不然怕遭了无名灾的儿子和田苇都熬不过去。
田苇咬牙切齿地躺在床上回想着这段时日的遭遇,心中不无憋闷。
自打知道那鲜四儿家里藏了“金鱼”这么大的宝贝后,他就一直想去把它偷出来据为己有。
结果每回都是空手而归,不,回回都新增了伤痛回来。
第一回是遇见“金蝎子”,那蝎子险些把他的一根食指给夹断,当场就痛得失去了意识。等他再次醒来,就是在自己家里了。
现在那根指头还厚敷着草药,算是勉强保住了。只是若不小心碰到,那个疼劲,让他想立刻撞墙晕过去才好。
那回过后,他却还不信邪,心里仍旧记挂着大金块。刚醒来不久,稍微处理了下伤口,就又上鲜四儿家去了。
这第二回嘛,“金鱼”却是变成了“金蜈蚣”。田苇一打开破布包,金光灿灿的大蜈蚣就顺着他的手臂往上爬,他吓得使劲甩手,又不敢拿另一只伤手去抓东西赶。
结果那金蜈蚣怎么甩也甩不下去,似乎因感受到了威胁,立刻就冲他黝黑的手臂狠狠咬了下去。这回田苇倒是没痛晕过去,知道要赶紧回家,并且能强撑着走了一段路。
还没到家,路上却是突然毒发昏过去了。倒下去时,下巴还因为磕到地面给磕伤了。等他醒来,就发现自己又是在家里。若非身上的伤还疼着,他还以为只是一场梦。
到如今这地步了,田苇却仍不死心,秉着“搏一搏”的念头,他后来又去了好几趟,结果遭逢了各类金子外壳的蛇虫鼠蚁的招待。直到如今多走几步都感觉扯得伤口剧烈地疼,才勉强歇了手。
既自己得不到的好,他更看不得那鲜四儿得到。对外便称,鲜四儿是个巫师,湖里的鱼就是他给下了巫术弄死的。
这话放出去后,起初并没有几个人信。若鲜四儿真有那么厉害的巫术,何不先把自己那一身行头改改好?
村中有几个好事的游民,整天无所事事四处乱窜,听了田苇的话,顿时来了兴趣,也像田苇那日一般躲在鲜四儿家外面偷看,也瞧见了那个大“金鱼”。
后来也起了贪念,想偷,最后自然也遭了和田苇一样的下场。
而游民们的思路却不同,想着那鲜四儿整天除了在家就是去湖边捞鱼吃,这“金鱼”多半也是从湖里打捞出来的。
想到这一层后,几个人兴奋不已,拾起工具就去了鲜四儿常去的湖边打捞那些死了好几天臭气熏天的死鱼死虾。住在湖边的人都受不了湖上飘来的气味,寻思着往外搬,更别说去捡来吃了。
然这几个游民平日就没个正行,如今做这种蠢事,倒也没几个人会感到奇怪,只有还在养伤的田苇注意到了。
这些天,他人虽走不了太远,可还在伸长耳朵打听有关鲜四儿的近况以及那口湖的情况。
而今突然听说了那几个游民做的事,心念百转,也和游民们想到一块儿去了——这湖里必定有金子!让鲜四儿这个穷小子给先发现了!
早先只有几个名声败坏的游民在做蠢事也罢,连最为精明的田苇都去做了,村民们便嗅出了不一样的味道——这湖里必定有宝贝!不然不可能让一个精于算计、还有伤在身的田苇亲自去做!
于是乎,大伙心照不宣的,都扛了自家工具来到那口湖边。原本臭不可闻的地方,一时间成了馥郁芬芳的仙境,只因众人全都认定这里有自己想要的好东西!
三天过去,莫说是湖面上的漂浮物,就连湖底的污泥都不知清出了几车,众人全都搞得灰头土脸,一身腥臭,却半点收获也没得。
一同忙碌间,那几个游民嘴巴不严,把鲜四儿家里有“金鱼”的事给透露出来了,大伙自此对这事更上头了。
这事被田苇他们添油加醋越传越玄乎,有人暗自猜测,会否要像鲜四儿那样住破屋,穿破衣,吃死鱼才能得到上苍的偏爱。
于是一比一去模仿,结果才过了这样的苦日子不到一天就受不了回家了。
更有急不可耐的,直接抓了没处理过的死鱼就往嘴里塞,不知道的还当是饿了十天八天饥不择食了。
接着,其他不明就里的也胡乱模仿,吃多了死鱼的大多吃出了毛病。更有甚者,本就身负顽疾,白天吃了死鱼,晚上就去了。
没死的也好不到哪去,不是呕吐不止就是腹痛难耐。一时间,大伙都开始骂这事的领头人。
田苇和那几个游民被骂得狗血喷头,游民本就被骂惯了,田苇却是心气高,受不得这种气,当即把脏水都往鲜四儿身上泼。
……
却说鲜四儿这些日子东奔西跑,寻找能妥善处理好“金鱼”的路子,根本不知村里头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那些觊觎他家里宝贝以及种种无端辱他骂他的恶意。
只是每每回到家,总是看到装“金鱼”的布包被解开了,和“金鱼”一起乱糟糟地躺在地上。
要说是风刮的吧,窗户都不对这一头。纵然起了大风,也不至于只刮跑这么一件东西。想来想去也想不明白,反正东西还好端端的,他便不甚在意了。
至于那条“金鱼”,鲜四儿好不容易找了位良心富商,许了酬劳,准备将“金鱼”换来的钱交由富商来周济因水域污染而受困的村民,这样便不会惹人怀疑,合情合理,哪知那些村民此时却在想着如何从他身上吸血。
一天,正当他怀抱那条“金鱼”,打算去和富商履约时,却被突如其来的官差堵在了门口。
原来,是田苇诬告鲜四儿偷了他的金子打的“金鱼”,还想蒙混过关跑去外地。
官差强行拆开鲜四儿正要带出门的包裹,霎时一大块金光闪闪的硬疙瘩掉落至地,在场的人眼睛都看直了。尤其是那田苇,在人群中瞪得眼珠子都要跳出来了。
新上任的县令急于做出政绩,巴不得有件引人注目的案子出现。
初时,光凭一条“金鱼”,还真没法拿鲜四儿怎么样。那田苇说的话也是漏洞百出,自家什么景况,也敢称有这么大的金块。
但后来田苇等人又把早先他们吃死鱼的事拿来当证据,声称都是鲜四儿骗他们这么做的,害得村里人不是丧命就是染病。
出人命了!这可让县令兴奋极了,觉着事情够严重了,又有这么多百姓求他主持公道,怕生变故,索性连调查都免了,急急忙忙就给鲜四儿定了死罪。
至于大伙最关心的“金鱼”,官老爷说是“赃物”,既查不清来源,就交由上头保管了。
田苇等人知道后彻底心死了——说是“保管”,多半就是进了县太爷的口袋。他们前前后后忙活了这么久,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还搞得一身都是伤痛。
众人打探不到的是,那条“金鱼”最终并没进县令的肚子里——官差们都感到莫名其妙,怎么东西好端端的就凭空消失了。
……
再说,原先和鲜四儿约好的富商,苦等了半天,都没见着他人影。再度得到鲜四儿的消息,就是他被判了死罪。
富商禁不住在心中长叹:“世人都说我这样的经商之人如何如何精明利己,但我好歹对得住自己呢!若是像他一般做好人,反倒遭了恶报,这笔账却该找谁算呢?”
富商在家坐了一天,终究是于心不忍,看不下去,便要自己出钱去帮鲜四儿完成心愿——给那些难民发放吃的用的。
得救的人跪在地上磕个不停,连“再生爹娘”都喊出来了。
富商见他们还算是人性未泯,便将当初鲜四儿托他以他的名义拿“金鱼”救人的事原原本本说了出来。
真相一出,众人无不讶然。没人会想到过得最差的人,反而会念着怎么去帮别人渡过难关。
尤其是当初和田苇一块儿污蔑辱骂鲜四儿的,这时又刚接受了人家的善意,短时间内各种复杂情感交织于心,矛盾极了。
等他们终于想通,要去县衙为鲜四儿申诉,却已经来不及了。
县令哪肯说放就把人放了,那不是自己打自己脸么!非但如此,见事情似乎起了变化,还立马加快了行刑的进度。
行刑前一晚,鲜四儿像往常一样,直到深夜还睁着眼睛,瘫在狱中呆滞无神。除了习惯性地捻捻袖口那搓金发,几乎一动不动,似一尊雕像。
忽然,有个龙头人身的老人家出现在他身旁,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拉他胳膊,示意他起来跟着他走。
鲜四儿呆呆地问:“我还能逃到哪里呢?”
答:“自然是你家里了。”
再度听见这熟悉的声音,鲜四儿难以置信地抬起头去看,眼前人竟是梦里出现过两回的老神仙!
老神仙正按着左手脉对他点头微笑,鲜四儿不再犹豫,站起身来跟着他离开了。
……
鲜四儿被处死的消息传来,村民们接连几天都安安静静的,有什么事也不敢大叫或是大笑。随后不到半个月,大伙就回归了往日的正常生活,也没人再提鲜四儿了。
一天,有个外乡人来到村里想要借宿,说是要长住,但手里头却没几个钱。有人出主意让他去鲜四儿那破屋里将就一下,住那里不花钱。
外乡人听了很是惊喜,当天就到鲜四儿的房子里安了窝。
有村民细看发现,外乡人的长相居然和那死去的鲜四儿有几分相像,并且也会打渔。
但他们都清楚,这人绝不可能是鲜四儿,大伙可都亲眼看着富商喊的人给鲜四儿下葬的,墓就在后山上,兴许如今还能看到烧尽的香火头。
又有人猜测这外乡人是鲜四儿的亲戚,问了却得到否认,后来便没人再多管了。
又过了十来年,这位原本还年轻的外乡人已经不再年轻,整个人从五官到身材,都和鲜四儿本人一模一样了。
这的的确确就是鲜四儿本人!他当初被老神仙救出来,安了个替身在狱中,死的也是那个障眼法设的替身。
鲜四儿起初还担心自己回到村里被人认出来,那就又要被投入大牢里了。但老神仙告诉他不用怕,尽管按照过去的习惯生活。
于是,他战战兢兢出门,还去打渔了,结果还真没有一个人认出他的身份。
到了如今,他脸上用以遮眼真面目的法术完全消失,变成了原来的模样,却依旧没人认出来。村里谁也不知,当年救过他们的大恩人,如今就生活在自己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