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如果要给明朝的忠臣排一个名，有两位一定能排的进前三，这两位就是于谦、海瑞。

要知道，主张坚守北京，说起来简单，但实际上你要是于谦，你未必有胆子主张坚守北京。因为当时明朝的情况可谓是不乐观到了极点。

作为主力的北京三大营全军覆没不说，就连北京附近的精锐也死在土木堡，整个北京就如同一个空架子。就这种情况，你说谁敢坚守？

更何况有个别的士兵从土木堡跑回来，而逃兵向来都是可耻的。

既然如此，他们就只能绘声绘色的讲述蒙古骑兵到底有多么的可怕。

这样一来，已经陷入恐慌的北京变得更加恐慌。

但这还不是最要命的，最要命的是，就连皇帝本人都已经成为俘虏，你说这仗怎么打？

这也是为什么南迁虽然是可耻的，但在当时无论是内阁，还是六部，都一律主张南迁，也就只有一个兵部的于谦主张坚守。

倘若不是他将宋朝拿出来做例子，提醒了各位大臣，再加上朱祁钰的支持，当时的明朝最起码都得丢失半壁江山，甚至都有可能直接亡国。

有的人或许会说，这半壁江山又不是直接扔给蒙古，而是要他们来攻打，为什么说最起码都要丢掉这半壁江山呢？

要知道，皇帝一旦南迁，你说大家谁还有信心坚守，皇帝、大臣的命是命，难道士兵的命就不是命吗？既然都是一死，干嘛不丢下城池逃跑。

于谦承受的压力是大于海瑞的，但相比于性命的威胁是低于海瑞的，当时威胁到于谦生命的是城外的蒙古，而威胁到海瑞性命的是城内的嘉靖。

只要嘉靖一声令下，海瑞将会没有任何意外的原地去世，但是海瑞却依旧敢带着一颗赤诚之心上书嘉靖，将当时的各种弊病一一指出来，要求他做出改变。

其中最重要的是他不上朝，以至于奸臣遍地跑。

要说起明朝哪一位皇帝最刻薄寡恩，那么一定是嘉靖。

当年，由于他是外来的藩王继位，张太后是相当的瞧不起他的母亲蒋太后，三番五次的提醒他做人要知道什么叫作尊卑。

对于这一笔账，嘉靖展开了疯狂的报复，将张太后的两个弟弟张延龄、张鹤龄抓到监狱里熬死。

而对于大臣，他也是一样的刻薄寡恩，明朝第一位被明目张胆处死的首辅夏言，就是死在他的手里。

要知道，别说杀首辅，就算是杀某一位官员，皇帝都得三思而后行。

毕竟直言进谏原本就是人家的责任所在，你因为这杀了人家，还有天理吗？连首辅都下得去手，你说嘉靖杀他岂不是手到擒来。

但出乎意料的是，嘉靖并没有杀他，反倒是那一位人缘特别好，就算是当俘虏，也跟看守自己的伯颜贴木耳成为朋友的朱祁镇却将于谦杀掉。

这就很难理解，其中的问题到底在哪里？在于皇帝自身。

02

其实但凡朱祁镇是一个正常的皇帝，于谦都不会死。

他杀于谦最重要的一个原因是在于复辟集团的徐有贞、石亨、曹吉祥，将迎立外藩这个罪名扣在于谦的头上。

而夺门之变虽然对于朱祁镇而言是正义的，但实际上却是一场不折不扣的政变。

毕竟当时朱祁钰这个皇帝是经过大臣、后宫一同推荐的皇帝，说的简单一点，就是具有合法性的皇帝。

你朱祁镇一上来就将人家推倒，这不是政变是什么。

因此，他要为夺门之变正名，而怎么为夺门之变正名呢？那就是杀于谦。

按照皇位的继承顺序来说，朱祁镇没有儿子，那么皇位下一任的继承者应当从与他血缘最为亲近的皇室成员里面挑选。

而这个范围是很窄的，也就只有两位，一位是朱祁镇，一位是朱祁镇的儿子朱见深。

但是于谦竟然主张将襄王推上皇位。

“既迎上皇复位，宣谕朝臣毕，即执谦与大学士王文下狱。诬谦等与黄竑构邪议，更立东宫；又与太监王诚、舒良、张永、王勤等谋迎立襄王子。”——《明史·于谦列传》

要知道，襄王可是朱瞻基的弟弟，这不是倒反天罡吗？

而朱祁镇之所以发动政变，不是要将朱祁钰推下皇位，而是要阻止这一场即将到来的叛变。

正是因为牵扯到夺门之变的名分问题，于谦才不得不死。

但于谦真的迎立外藩吗？没有，相反，他还主张将朱见深推上皇位，而与他一同主张的，还有内阁以及六部。

“文不胜诬，辩之疾，谦笑曰：亨等意耳，辩何益？”——《明史·于谦列传》

这也是为什么复辟集团将政变的日子定在正月十六日，因为他们但凡晚一天，朱见深都会成为太子。

而朱见深一旦成为太子，他们将会没有任何的机会。

你总不可能叫朱祁镇去抢自己儿子的皇位，他要是真的敢这么去做的话，那他就是千古第一笑柄。

当时只要朱祁镇一查，就能意识到于谦迎立外藩就是一个骗局，但他偏偏没有查。

他没有查也就算了，他的头脑还简单到离谱的程度，完全没有意识到，他就是复辟集团用来博取富贵的工具。

要是夺门之变失败的话，恐怕他们父子俩没有一个有好下场。

当然，他杀于谦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于谦的权力太大。

有的人或许会说，于谦就是一个兵部尚书，连内阁都没有进，他的权力大在哪里？

要知道，内阁在朱祐樘之前，权力是无法覆盖住六部的。

虽然他们一有秘密进言的能力，二有票拟的权力，三有商讨最高决策的权力，但他们一无法干扰吏部的人事权，二无法干扰兵部的对外权，三无法干扰户部的预算权。

总而言之，这个时候的内阁是内阁，六部是六部，谁都吃不下谁。

而当时的于谦虽然是兵部尚书，但是就连王直都对他说一不二。

要知道，王直可是吏部尚书，而吏部尚书在当时称之为天官，为什么呢？因为他手里握着人事大权，而且皇帝登基的时候排在第一位的就是吏部尚书。

你说吏部尚书都已经如此，其他的官员哪里敢造次。

他为什么要臣服于谦呢？还不是因为人家于谦的能力摆在明面上，你不服都不行。

再加上北京保卫战的胜利，那个名望享誉全国。你要是跟他唱反调，那就是跟大家唱反调。

这也是为什么以于谦的条件完全可以进内阁，但是人家就没有进内阁，因为人家压根就瞧不上内阁。

于谦的影响力如此之大，要是不将他铲除的话，以朱祁镇的那个智商，倘诺于谦跟他同在一个朝廷里，恐怕工作是相当的难展开。

毕竟君臣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更何况，要是于谦在哪里，还有复辟集团什么事。

但当时的朱祁镇要铲除于谦，办法并不是只有杀掉于谦这一个远项，还可以将他罢免。

有的人或许会说，罢免一个如此大臣，难道就不怕影响到名声吗？他连杀都敢杀，罢免就怕影响名声，可能吗？

上面既然提到朱祐樘之后的内阁重要性大于六部，现在就来解释。

当时内阁首辅邱濬强行干预吏部尚书王恕的人事权，王恕对此当然是不服，你一个内阁首辅算什么，凭什么来干预我的决策？

但是朱祐樘却旗帜鲜明的站在邱濬那一边，将王恕的决策推回去，以至于王恕不得不用辞职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朱祐樘为什么要那样去做呢？因为他清楚地意识到，要掌控大臣，单靠自己一个人是不够的，而太监的行政效率肯定是比不过职业的官僚。

既然如此就要在大臣之中重新设立一个部门，但要重新设立的话，太过于费劲，倒不如干脆提升内阁的地位，强行逼迫六部承认一个现实，那就是他们不如内阁。

毕竟一切的权力都是来源于皇权，内阁既然得到皇权的允许，那只能是大于他们的。

而哪一个部门都不会觉得自己的权力大，内阁亦是如此。

他们对于六部的权力一直是处于蚕食状态，首当其冲的就是吏部。

到万历一朝，昔日里不可一世的吏部尚书到此时竟然连任命官员的权力都已经被剥夺，将这个权力平摊给每一个部门的最高领导，也就是九卿。

正是因为内阁充当着皇帝的亲信，权力在不断地做大，又出现一个个一手遮天的内阁首辅，杨廷和、高拱、张居正，以至于人们产生一种错觉，那就是内阁自从诞生的那一天起，就是明朝权力最大的部门。

03

海瑞能活下来，主要原因无非就是因为嘉靖没有朱祁镇那么愚蠢。

嘉靖收到《治安疏》的第一时间气得破口大骂，将奏折直接扔在地上，但这仅仅只是一时间的。

在这之后，他就冷静了下来，甚至还说出了一句足以证明他绝对不是平庸之君的话，那就是：海瑞这个人是比干，但我却不是纣王。

“此人可方比干，第朕非纣耳。”——《明世宗实录》

一个皇帝能在极端愤怒的情况下，还能控制住情绪，保持理智，单单就这一点就能完爆明朝大部分的皇帝。

而既然火气能压下来，海端这一条命自然就能保得住，但他将皇帝气到这种程度，要是不将他抓到监狱里，而是一直放任不管，恐怕他到将来还是难逃一死。

毕竟皇帝被你气到半死，而你生龙活虎，别说皇帝，任何一个人心里都不会舒服，只有将他抓到监狱里，才能保证他的生命安全。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不得不去考虑，这个原因就是身后名。

海瑞骂嘉靖仅两个月的时间，嘉靖就已经驾崩。

对于他而言，海瑞就是一个六品的主事，没有必要杀他，临了临了还给自己又添加一个罪名。

更何况，海瑞就是一个六品主事，他的分量远远没有于谦那么重，不杀他对朝廷以及对自己的后代造不成任何的影响。

总而言之就是一句话，杀海瑞对自己有坏处，不杀海瑞，对自己有好处，这个好处就是虚心纳谏。

04

其实历史往往就是这样，一个大臣，面对不同的皇帝，会出现不同的情况。

可惜的是于谦遇到的是朱祁镇，而海瑞遇到的是嘉靖。倘若他遇到的也是朱祁镇的话，他的一生将会就此终结，也就没有后来担任应天巡抚惩治贪官污吏的事迹。

要是于谦还活着的话，朱祁镇的名声或许就不会那么烂，毕竟有于谦在，开创盛世那不是轻轻松松的事情吗？

当然，这有一个前提，那就是他不能掣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