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妹妹同为父皇宠爱的公主。
上一世,我跟着国师学习。
由于才貌出众,我很快学成一身本领,被世人奉为神女。
之后更是觅得神清骨秀的丞相做夫君,一生幸福安稳。
而妹妹跟随曾为长公主的姑母,赴边疆学习。
再相见,妹妹俨然成为身材魁梧,肤色黝黑,人人嘲笑地夜叉公主,最后被逼着嫁给病秧子。
妹妹对我只有嫉妒和恨,在我生产临盆之际使计将我杀死。
未曾想我们双双重生。
这一世,妹妹比我先选择了国师,朝我的得意一笑。
“姐姐,你的美满人生这一世归我了。”
我却无比激动。
终于,脱离苦海了。
这一世,我终将登上那至高位,妹妹,你可千万别后悔啊!
1
“常乐,平安,你们今年已经六岁,该开始蒙学了,朕请了国师大人,侯夫人,你们想跟着谁学习?”
常乐是我。
平安是我的妹妹。
我们重生回到了六岁那年的宫宴上。
父皇喝的醉醺醺,让我们做出人生的第一个选择。
“平安想跟着国师大人学习!”
妹妹比我先一步开口,跑到那坐在席中白衣如雪的中年男人的身边,眨巴眼询问:
“国师大人可愿意教平安?”
年过三十却依然俊美的国师,淡漠的打量了她一眼:
“臣无异议。”
妹妹朝我得意一笑。
那笑容的意思分明是在说——
“姐姐,你的得意人生归我了。”
“你就等着变成丑八怪吧!”
我却心生怜悯。。
只有我知道,那隐藏在白衣下的肮脏腐烂。
如同腥臭黏腻的淤泥,日日夜夜将我吞噬。
我走向轮椅上的侯夫人。
曾经大夏唯一的女将军,亦是父皇的亲妹妹,我和平安的姑母。
一次刺杀,夺走了她的双腿。
“姑母好。”
我规规矩矩的行礼。
姑母面冷的点了下头。
那样子,像是厌恶我。
2
侯爷七年前为救姑母而死,只留下她和还是在襁褓中的世子。
姑母不愿意回宫,就带着几个老奴才住在老旧冷清的侯府里。
我拒绝了父皇安排的侍女,只身一人随姑母搬去了侯府。
“以后你卯时来我院子请安,我会教你宫中的规矩。”
扑通我跪在了姑母的面前。
“我想学武。”
“我想成为像您一样的人,手握长剑,护我大夏的边疆。”
姑母看似冷漠严肃,实际心里很喜欢这些侄女。
上一世妹妹跟着姑母表面学习规矩,但私下姑母实则是在传授武艺,希望妹妹强身健体的同时,危急时刻能保护自身。
妹妹自幼娇生惯养,平时又心高气傲,自然受不了姑母的严格训练。
奈何反抗不得,被姑母强制送去边疆五年有余。
待妹妹回京时,她身材魁梧,肉眼下已然无法辨雌雄。
人人道她是夜叉公主,只有我是无比羡慕。
因为上一世妹妹所拥这一切,正是我想要,但这一世又不止于此的。
姑母沉默不语。
我跪在地上望着她。
清风吹拂,卷起地上的落叶在空中打个旋儿又落下,姑母开口了。
“连跪都跪不好,去那边给我站着受罚。”
姑母一会说我的腿要屈起,一会说我的背挺得不够直。
我乖乖的按照她说的调整姿势。
我知道,姑母同意了。
她在教我扎马步。
正午的日头有点晒,我意识变得模糊时,隐约看见躲在回廊柱子后的青衣小人儿。
粉雕玉琢,仿若瓷娃。
3
第一次扎马步我就累晕了。
姑母在我床前,喂我喝着解暑的汤药,骂我是废物。
我笑着说:“严师出高徒”。
伸手不打笑脸人。
姑母凝视着我。
须臾,又吐出一句:“傻子。”
“歇好了就起来继续。”
我麻利的下床跑去外面。
这次院子里多了一个青衣男童,比我大两岁。
是我昏迷前见到的那个瓷娃娃。
姑母扔给我一把小巧的木剑:
“他是沈青舟,以后你与他对练,什么时候伤到他,什么时候我教你剑法。”
沈青舟,大夏有名的病秧子世子,只因国师给他算过一卦,说他活不到弱冠。
我对他没什么印象,就记得他体弱。
我看了看手里的木剑,再看他手中玄铁打造的剑,很不服。
凭什么他能拿好剑,我不能?
于是,我如疯了一般,没日没夜的锻炼身体,有空就与沈青舟比试。
每次我都是被他一招击落木剑,再揍一顿。
我也不气馁。
明的不行,那就暗地里偷袭。
他上茅房,我埋伏在房顶挥下一剑。
他吃饭,我藏在桌底刺下一脸。
我就不信,没有一剑能伤到他。
确实没有,反倒每次都会挨一顿打,沈青舟也被我折磨的快疯了。
因为我躲在了他的浴桶里。
“男女授受不亲!你是一个女子!怎么能做出这种事?!”
沈青舟裹着湿哒哒的外袍,气的白嫩的脸嫣红。
我只冲向他挥剑。
名声如何?规矩如何?
为了我的那个念想,我连命都可以不要!
意料之中,我又被沈青舟揍了。
木剑断了。
姑母给我换了一把好的。
剑如寒星,锋芒逼人,是真正的剑。
“今夜收拾行囊,明日一早我们去凤城避暑。”
凤城,位于大夏的边疆。
有万千兵马,有我的命运。
我第一次真心实意的笑了:“好。”
上一世,姜冉可没有这种待遇。
4
再见到姜冉,是在父皇为我们举办的及笄礼上。
宫宴盛大,大夏的达官贵人皆来赴宴。
姜冉已经成为了国师最宠爱的弟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一卦千金难求,被称为神女。
今夜姜冉一袭素雅白裙站在人群中,眉眼如画,肤若凝脂肌如雪。
围在姜冉身边的人恭维着她:
“臣女早就听闻殿下是我大夏的第一美人,今日总算能亲眼目睹殿下的美貌,当真是宛若天仙。”
“殿下的肌肤是如何保养的?白嫩细腻,仿佛上好的羊脂玉。”
“咦?那不是常乐公主吗?怎么变成……额,这幅模样?”
我低头看了一眼自己。
在边疆待了九年,皮肤变得粗糙暗沉,练出了一身肌肉,魁梧英气。
姜冉也看见了我,款款走来,虚情假意的关心:
“听说姐姐幼时跟姑母去凤城避暑,谁料一病不起,在那里整整修养了九年。”
“按理说,应该柔弱不堪,怎变得如此膀大腰圆,竟半点不见女子温婉?”
姜冉靠近我,小声嘲讽:“姐姐你现在这个样子真恶心。”
“恐怕这辈子都嫁不出去。”
“不劳妹妹费心,你还是多关心一下你自己吧。”
我意味深长一笑。
今夜就是你噩梦的开始。
姜冉见我没像她上辈子感到羞耻自卑,眼里的不甘转瞬即逝,偏了一下身子,遮挡住后面人的视线。
同一时间,抓住我的手。
“姐姐你怎么推我……啊!”
我用力一挥。
原本要假摔的姜冉,这下结结实实的摔在地上。
“哎呀妹妹!姐姐只是想跟你亲近一下,谁曾想你如此弱不禁风,轻轻一碰就倒了!”
我故意提高音量说着,扶起地上的姜冉。
恰好这时太监尖细的声音响起。
“皇上到——”
父皇走了进来,鬓角斑白,比九年前更老了。
“方才殿内是何人在大喊大叫?”
姜冉正要告状,我却抢先一步开口。
“常乐见过父皇。”
“不知道是不是多年未见感情生疏了,常乐想抱一下妹妹,她也不愿意。”
我委屈道。
配上一身腱子肉,多少有点糙汉强行装可爱的感觉。
父皇不忍直视,移开视线:“常乐你怎么变得像个男人。”
明明小时候白白嫩嫩,像个年画娃娃。
“父皇你也嫌弃常乐……”
我扁起嘴,快要哭了。
“没有,父皇只是……一时看不惯你现在的样子。”
父皇不自然的挥了挥手:“去殿前等着开礼,都别再门口站着了。”
被我这么一搅和,姜冉失去了告状的机会,憋屈的去了她的座位上。
随着父皇为我和姜冉开礼,一系列繁琐的流程过后。
礼成,父皇宣布开宴。
姜冉还在记恨刚才的事,假笑的望着我:
“据说姑母曾经一舞引得无数男儿为她倾心,姐姐跟着姑母学习了这么多年,想必也得到了姑母的真传吧。”
我这身材跳舞,姜冉分明是想看我出丑:
我却一脸宠溺:“妹妹想看,姐姐跳便是了。”
“不过姐姐只会剑舞。”
“父皇,常乐可以借把剑吗?”
“准。”
太监很快取了一把剑回来。
我拔出剑,纵身一跃落入中央的空地。
剑芒如游龙,蜿蜒在我周身翻飞
时而响起的剑鸣,凄厉绵长,似在诉哀。
父皇的脸色逐渐变得难看。
直到一舞结束,我抬手挥袖。
铮——
长剑稳稳插进太监手中的剑鞘。
“好!”
身着墨袍的俊雅男子为我鼓掌。
正是当朝最年轻的丞相,魏明朝。
“常乐殿下的这一舞气势磅礴,让臣等佩服不已。”
听到魏明朝的夸赞,姜冉气的表情扭曲一瞬,当即装模作样掐算。
“父皇,殿内突然多了一股很浓的阴气,平安怀疑是有人故意在引阴魂。”
父皇身体一僵。
我笑着看向姜冉:“妹妹果真是学得了国师的一身本事,连阴气都能感受到了。”
“此舞确实名为引魂舞,是姑母为死在战场上的大夏军而创。”
“每次大获全胜,姑母都会在军中跳起此舞,指引死去的将士们回家。”
“父皇,你不记得我大夏的引魂舞吗?”
父皇眼神闪躲,不愿提起过往,岔开了话题:
“赏万两黄金。”
我行礼谢圣恩,掩去了眸中的讽刺。
引魂舞代表着姑母。
而姑母,代表着父皇最为卑鄙肮脏的一面。
那年父皇刚登基,皇位不稳,内忧外乱。
还是长公主的姑母,褪红妆穿盔甲,带兵赶往边疆平息战乱。
即使姑母从小习武,也多次九死一生。
姑母为父皇守了整整三年的边疆。
父皇却怕姑母功高震主,安排刺客废了她的双腿,借机要回了兵符,又把她赐婚给一个药罐子侯爷。
不出一年,侯爷病死。
姑母背负的瘸子残废标签,又多了一个克夫的名声。
事后父皇又表现出慈兄,装模作样关心姑母。
何其恶心。
姑母今夜没有来参加及笄礼,是因为双腿每到阴雨天就会疼痛难忍。
刚好大夏最近进入梅雨季。
她在府上痛的起不来床,父皇你可曾悔过?
我不动声色回座,抬眼蓦地对上姜冉的视线。
没出丑,还得了赏赐,姜冉恨不得吃了我。
一直瞪我瞪到了宴会结束。
临走前,恶狠狠地朝我低声道。
“你给我等着姜曦!”
“我早晚会变得比你更加优秀!明朝哥哥也只会是我的!”
我不以为意。
一个垃圾而已。
你要就要呗。
反正我打死不要。
独自走出宫。
门外停着一辆黑檀木打造的马车,隐于夜色之中。
我掀开车帘走上去。
沈青舟懒懒的倚靠着矮桌而坐,面容温柔清隽,脸色却苍白的要死了一样。
“你怎么来了?”
“怕有人欺负你。”沈青舟低声咳嗽着,为我倒了杯茶。
我顺手拿起榻上的外袍,披在他的身上。
“再裹一件,显得你身体更不好了。”
“……你蹭掉我脸上的粉了。”
我垂眼看去。
手背沾染了些许的白粉。
尴尬的收回手,小声嘀咕:
“谁让你身体倍棒,装不出来孱弱的样子,只能靠化妆来装病秧子。”
姑母怕父皇会连她的孩子都不放过。
沈青舟一出生,姑母就对外宣称他是个病秧子。
实际这厮的身体比我都好。
一拳能打死一头牛。
我坐在矮桌的另一侧喝茶:“都准备好了吗?”
“嗯,等为我娘亲报完仇,我们就回凤城好不好?”
我点头,却没应答。
挑起侧窗的帘子,视线落在了树上的乌鸦上。
“叫的真够难听的。”
嘶哑凄凉,仿佛人在哭。
5
翌日。
晨露未晞,我被外面的喊声吵醒。
“姜曦你给我滚出来!”
姜冉裹紧身上的披风,冲进了我在侯府所住的院子。
府上的老嬷嬷年岁已高,根本拦不住气势汹汹的姜冉,喘着粗气追在她的身后。
“平安公主,常乐殿下还没有醒,您不能闯进去!”
“嬷嬷。”
我挥手示意老嬷嬷退下休息,倚靠着门框,俯视台阶下的姜冉:
“妹妹这么急来找我,有何事?”
“现在这里只有你我二人,你还跟我装什么?!”
姜冉愤怒的撤下披风。
所露出的脖子,手臂,锁骨,零散分布着瘆人的青紫痕迹。
有烫伤…划伤…殴打过后的淤青,以及情动时会留下的旖旎红痕。
“你明明跟我一样重生了,为何不告诉我国师就是一个变态?!”
“他不仅夺走我的清白,甚至还用各种肮脏下贱的东西折磨我的身子!”
“这不是你选的吗?”
我盯着颤抖的姜冉:“别忘了,九年前,是你亲自选择了国师。”
世人皆羡慕,神女如瓷玉般的洁白肌肤,却不知,那是国师专门养出来好让他施虐的。
看那无暇的酮体布满他所留下的伤痕,仿若风雨中摇曳的百合,逐渐凋零。
就连学习琴棋书画,都是为了满足他的变态心理。
上辈子我忍着屈辱,不着寸缕抚琴,谁曾听见我的哀鸣?
没有人会相信,大夏备受敬仰的国师,实际骨子里是一个以残虐女性为乐的畜生!
“妹妹,你说你想成为我。”
“我把我的身份,一切,让给了你,你怎么不开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