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8年，张学良在台北家中吃东北铜锅涮。热气腾腾的大铜锅，一大碗米饭和大碗大白菜，就着烧酒。 1988年，台湾政坛迎来重大变化。蒋经国在1月去世，岛内政治格局随之松动。对于已被囚禁近半个世纪的张学良来说，这无疑是一线希望。 此时的张学良已是87岁高龄的老人，他被限制在台北市北投的居所内，活动范围仅有5000米。随着岛内去蒋化运动的推进，加上东北大学校友会的不懈努力，张学良的处境终于迎来了转机。这一年，台湾方面开始放松对他的管控，为次年正式恢复自由做准备。 在这个变化的时刻，张学良在北投居所首次举办了一个小型家宴。这顿饭的主角是一口东北铜锅，这是他托在美国的亲友从中国东北老家带出来的古董铜锅，据说曾是其父张作霖生前使用过的家族遗物。 张学良亲自主持这场铜锅盛宴。热腾腾的铜锅中，肉片在沸水中翻滚，散发出浓郁的香气。那一刻，仿佛把他带回了五十年前的沈阳老宅，那个他作为＂少帅＂意气风发的时代。 张学良面前摆放着一大碗米饭和一大碗白菜，这是最朴素的东北饮食组合。在东北，无论贫富，餐桌上总少不了这两样。一旁的烧酒是他年轻时就喜欢的饮品，曾与父亲张作霖共饮畅谈。 从1937年开始的囚禁生涯中，张学良的生活条件经历了从极度严苛到稍有宽松的变化。据其管家林渊泉后来透露，张学良初到台湾时，看守他的宪兵多达百余人，每一举动都在监视之下。到了1988年前，尽管人数减少，但仍有＂四桌人＂负责看守，可见蒋家对他的防范一直未减。 在这漫长的岁月里，张学良的饮食也从早期的简陋艰苦逐渐有所改善。最初在与世隔绝的新竹山区时，他和赵一荻不得不自己种菜养鸡，以维持基本生活。随着时间推移和政策松动，到了八十年代末，他的生活条件有了明显改善，甚至可以偶尔享用家乡美食。 张学良在这些年里秘密记录了一本＂饮食日记＂，详细记载了他对东北各种美食的回忆，以及每一次能够品尝到家乡味道的珍贵时刻。这本日记成为他精神世界的重要部分，寄托着他对故乡的全部思念。 1988年这场特别的铜锅宴上，张学良邀请了数位对他而言意义非凡的客人。首当其冲的是林渊泉，这位已跟随张学良多年的管家，实则是国民党安插在其身边的特务，但张学良对此并不知情。林渊泉在张学良的生活中扮演了重要角色，正如蒋士云所言，他负责张学良的日常起居，从开车到服侍洗澡，事无巨细。 四弟张学森带着全家也应邀而来。自1954年在医院门缝中偷瞥大哥一眼后，随着政策松动，张学森家人得以与张学良有了更多接触。 几位年迈的东北老兵也在座中。这些人都是张学良的旧部，当年随国民党来台后并未受到重用。1965年后，蒋介石曾＂大发慈悲＂地允许这些老兵探望他们的旧日长官。 负责准备这顿家宴的是赵一荻。这位出身名门的千金，与张学良在共同囚禁的岁月里相濡以沫。她亲自操持这次东北铜锅宴，将多年来积累的烹饪手艺发挥到极致。当年为了生存，她学会缝纫织布；如今为了这场特别的团聚，她精心准备了每一道符合东北口味的菜肴。 铜锅开煮，白酒斟满，宾主几杯下肚后，话匣子也随之打开。张学良平日寡言，但在这个特殊时刻，他罕见地多了几分健谈。回首往事，他谈到了少帅时期的风光与责任，那时的他意气风发，在父亲张作霖死后支撑起了危局，促成了国家统一。 晚宴间，张闾蘅向伯父分享了她冒险回大陆的经历。张学良此前曾叮嘱侄女，若再回大陆，一定要替他看望父亲的坟墓，并联系两位老部下——吕正操和万毅。听闻吕正操亲自带着侄女去祭拜了父亲张作霖的墓，且墓地得到了精心维护，甚至有位八十多岁的老人一直在守墓，张学良深感慰藉。 筵席后，张学良提笔写下一封信，托侄女带给吕正操。这不仅是对老部下的问候，更表达了他对故土的思念以及对新中国建设成就的认可。与此前引用陶渊明《饮酒》诗句不同，这次他直抒胸臆，表达了重返故乡的愿望，以及对祖国统一未来的期盼。 1990年，八十九岁高龄的张学良正式宣告恢复自由。这顿1988年的铜锅宴，实际上已成为他在台北的＂告别之宴＂。尽管重获自由，他却未能如愿回到魂牵梦萦的故乡，只能移居夏威夷安度晚年。 在生命最后的十年中，张学良淡出政治，在夏威夷过着规律而安静的生活。直至2001年以101岁高龄离世，张学良仍未能实现返回故乡的心愿。他的墓碑按照遗愿朝向东北方向，象征着落叶归根的永恒期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