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小餐厅，临街靠窗的一个小方桌，四盘小菜，三瓶白玻璃瓶白酒，四个男人推杯换盏。 甲说，唉，今年太难了，我今天刚刚给工人发完工资，把卡里的钱打给老家的老婆，让她给家里买些年货，给一家老小买些新衣服，我骗她说过年期间活多，要加班赶进度，赶个屁啊！哪有什么活啊？我明天开始干代驾，要不然，饭都没得吃了。来，哥几个，今朝有酒今朝醉吧！ 乙说，你这还算难？我这小破公司，合伙人跟商量好似的，都TM退股了，弄得我成了接盘侠，应该是瞎子的瞎，到年关了，房东催房租、员工讨薪，没办法，到处举债，东拼西凑才把窟窿堵上，可这次的洞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填上呢。唉，兄弟们，管他洪水滔天，我自闲庭信步，今晚不醉不归啊！ 丙说，你们这都不算什么！我2023年初被一个合作方起诉了，可我的应收款却收不回来，官司败诉，还不了钱，现在是失信被执行人，限高了，成了老赖了，如今是有家难奔啊！下午和小女儿视频，姑娘问我回不回家过年，我对姑娘说，今年实在买不到票，年后安排时间回家看你们。来吧，兄弟们，同是帝都沦落人，打落牙齿和血吞，我先干为敬。 丁说，我说哥几个，咱们喝酒，就不要比惨了，我的情况你们更清楚，创业十几年，起起落落，人家是“起高楼、宴宾朋、楼塌了，起来之后再起高楼、宴宾朋”，我已经是三个轮回了，如今是妻离子散，众叛亲离，就这样我都有信心再次站起来。来，哥几个，走一个，一切都要往好处想，龙年就要飞龙在天！ 这时，窗外传来敲玻璃声，一个衣衫褴褛老者，指指酒瓶，用手做成酒杯状，缓缓放到嘴边，眼神满含期待。丁招了招手，大声说，进来喝几杯。 甲让服务员添了套餐具，老者进来，在桌角坐定，咽了咽口水缓缓说道，“蒙诸君不嫌，老朽三生有幸啊！” 乙说，“老人家，言重了，相识就是缘分，不过是添双筷子的事。来，我们兄弟敬你一杯，喝一个缘份酒。” 老者一饮而尽，夹了一粒花生米送进嘴里，接着端起酒杯，“老朽自罚一杯，刚刚在窗下无意间听到诸位的私密谈话，实属不该，这杯酒，向诸位赔罪。” 丙说，“可不敢当，老人家，这不怪你，我们也就是借酒吐露心声，这些话，算不上什么隐私，换着别人，恐怕还不爱听了呢！” 老者说，“诸君皆仁义之士，他日必有大成，老朽能够与诸君同席把盏，荣幸之至啊！” 丁说，“老先生过誉了！说来很惭愧，我们兄弟事业失败，深陷谷底啊！” 老者说，“老朽以为，人啊，无论处在何种境地，其实都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就像我，衣不蔽体，食不果腹，日捡废品，夜宿桥洞，依然觉得挺好，因为我还活着，这个世界，我每多看一眼，就觉得多赚了一分。” 老者说完，甲说，“服务员，上两个肉菜，再拿一瓶酒上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