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3年的常德守卫战,是余程万一生的转折点。 是年11月15日,日寇疯狂进攻常德,57师师长余程万率部坚守十九个昼夜,在所部伤亡殆尽的情况下,未经请示,率两百多残部突围出城,留守临时师部的数十人在几个小时内全部战死。 当时,正在参加开罗会议的老蒋,自觉在罗斯福、丘吉尔面前丢了面子,遂下令将余程万押至重庆接受军法审判,大有要枪毙的架势。 平心而论,余程万擅自撤退,是军人的污点,但在国民党军中,像他这样能够率部死守十多天的,已经是凤毛麟角了,因此为他叫屈的人很多,据说常德数万民众还联名给老蒋写了求情信。 余程万是黄埔一期生,跟俞济时、王耀武的关系都不错,这些人还有一些黄埔同学,为了解救余程万,动用关系,最后请罗斯福给老蒋发了一份说情电报,老蒋这才收回成命,判了余程万“两年徒刑”,但余程万只坐了几个月牢,便复起被老蒋任命为师管区司令。 表面上看,余程万受到的影响并不大,其实他已经失去了老蒋的信任,在军中再没有真正的前途了。 但是,在军中失意的余程万,却因为常德保卫战,在情场上得意了一番。 常德保卫战之后,作家张恨水以此为题材,写了本长篇小说《虎贲万岁》,“虎贲”是当时57师的代号。 没料到1948年间,有个苏州女子吴冰,读了《虎贲万岁》之后,对余程万万分仰慕,恰巧在她的亲戚中有一名陆大毕业的退伍军官,是余程万的老同学。得益于这位亲戚的穿针引线,最终吴冰“美女爱英雄”,跟了已有妻室、大她21岁的余程万,做了他的如夫人。 1948年初,老蒋为加强对云南的控制,以原云南警备司令部所辖第93旅等部为基础扩编了26师,余程万调任师长。到了9月,国民党取消“整编”番号,整编26师改番号为26军,驻在云南开远。至此,余程万才混上一个军长头衔,比起那些黄埔一期同学,例如胡宗南、关麟征、宋希濂,差远了。 1949年9月,从淮海战场溃逃下来的李弥率第8军进入云南,余程万的26军划入李弥的第6编练司令部,余程万兼任副司令。 当时,昆明的情况非常复杂。 1949年12月9日夜,决心起义的云南省主席卢汉先将国民党西南军政长官张群软禁,而后以张群的名义召集李弥、余程万、石补天等人到卢公馆开会。 李弥、余程万等人到来后,随即遭到扣押。 消息传出,国民党第8军、26军随即向昆明反扑。 当时,卢汉手里只有小舅子龙泽汇的一个扩编军,迫于军事压力,他上了李弥的当,先后将李弥、余程万放回。 李弥回到第8军,一心想着反攻昆明;余程万回到26军,则想率部起义,可是因为对部队掌握得不够,起义非但没能成行,反倒让保密局特务掌握了内情。 老蒋得知昆明动荡,先电令李弥接任云南主席,余程万出任绥靖司令,26军集中蒙自,军长职务交给彭佐熙。如此这般解除余程万的兵权之后,老蒋即电令李弥和余程万飞台述职。 余程万深知此去凶多吉少,经海南岛榆林港时,便停了下来。老蒋察觉到异样,派顾祝同自西昌飞赴榆林港,找到余程万,要他同机先飞海口,再飞台北。 余程万谎称要去拜会薛岳,这才避开顾祝同,而后在一个朋友的帮助下,搭乘机帆直奔香港。 余程万抗命飞到香港后,老蒋本想将26军抢运到台湾,但最后只运出了一个团,剩下的残部,一部分逃入缅甸边境,跟李弥的残部会合,成了“贩毒武装”;另一部分逃到越南,被法国军队缴械,成了“国际战俘”。 对于余程万带有“叛逃”性质的在港滞留,老蒋很生气,先后派出多股特务前去骚扰。面对老蒋的威胁,1950年冬天余程万答复老蒋,说他栖居香港,实不得已,如今决意到美国去,以便“宣慰华侨”。 其实,这是余程万的托词,他既不愿回大陆,也不想去美国。 余程万做生意敛财,很有一套。 他早早地就将家眷送到了香港。 在香港,余程万行事既大胆又高调。据说,他不仅办了一个很大的农场,而且还有钱庄、商店、高利贷生意,在新界屏山一带,几乎无人不知余程万。 每天,他亲自驾车,到处奔跑,既不怕人家骗他的“子母钱”,也不怕人家抢他的东西。有段时间,他这个粗豪之人居然将美钞、黄金、港币藏在一条又粗又大的皮带之内,耀武扬威地围在腰间,号称“一条龙”,因其独来独往,财大气粗,又有人称他为“屏山土皇帝”。 那一阵子,香港的风声很紧张。 卫立煌感到危险,北上了;有“贵州骁将”之称的牟廷芳,做个眼部小手术,竟离奇死掉了。 卫立煌北上时,曾给余程万写信,何去何从,劝他慎重考虑。 但是,余程万却在这个时候,既糊涂,又犯了“露财”的大忌。 1955年8月26日深夜十一时许,余程万在新界屏山唐人新村的家门口,遭人蒙头劫持。歹徒将其劫持到屋内,大肆搜索财物,当时他的如夫人吴冰刚生完孩子四天,床都不能下。 警察赶来后,歹徒将余程万推到前面,持枪对峙。 黑暗中,双方发生枪战,余程万中弹身亡。 蹊跷的是,从尸体胸腹部密集的弹孔看,余程万应该遭到了轻机枪或冲锋枪的扫射,但警察和歹徒都没有这种枪。 余程万的老部下都说,是老蒋下的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