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4年11月1日,国民党600多名国府要人以及财政部金融界骨干,汇聚在重庆中央礼堂,专门为孔祥熙就任财政部长十周年举行庆典大会。 此时的孔祥熙丑闻缠身,处境很是不妙。自1943年以来,马寅初、黄炎培、傅斯年等人以孔祥熙鲸吞美国公债为事由,对其展开了火力猛烈的弹劾。 老蒋对孔祥熙一直是袒护的,原因也很简单,比起宋子文,孔祥熙一向顺从,从不对老蒋说“不”,而且身居高位,从不拉帮结派,只一味搞钱而已。 与孔祥熙打过不少交道的一位处长谭光披露的一段轶事,就很能说明孔祥熙对老蒋的“忠诚”。 抗战初期,孔祥熙在武汉得任行政院长,是由国民党元老派支持,CC系陈氏兄弟自知身份不够,也表示拥护,有心与孔合作,以便共同对付政学系和黄埔军人。 当时,有不少人建议孔祥熙趁机结合这些力量,培植羽翼,巩固势力。但是,孔祥熙却不这样干,他对那些人说:“我们今天完全是由蒋先生的支持而上来,蒋先生哪天不相信我,我哪天就滚蛋,联合这班人有啥道理。” 因为孔祥熙的死心塌地、唯命是从,老蒋对他的看法,一度到了黑白不分,睁眼说瞎话的程度。 当宋子文与孔祥熙争权的时候,老蒋就曾对王世杰解释说:“你们都不了解孔祥熙,孔祥熙这个人做人很有中国人的风度,他自己不要钱。至于宋子文这个人则是西洋人作风,并不讲道义。” 正因为如此,孔祥熙面临四面楚歌的困境时,老蒋才会支持并出席这个十周年庆典大会。 然而,在宽慰之外,老蒋却还有另外的用意。 这也是他一贯好耍的一个政治伎俩。 在这次庆典大会上,何应钦、居正等人都发表讲话,给足了孔祥熙面子,与孔祥熙素有间隙的军统戴笠更是送上了一份特殊大礼——一个特制的算盘,这个算盘长一丈许,宽一人高,横梁上烫着十个大字:“民国铁算盘,理财第一人。” 孔祥熙主持财政部,风光无限时,曾对老蒋的文胆陈布雷炫耀:“财政经济在书生看来甚为复杂,其实很简单,即是生意而已。” 时任老蒋侍从室少将组长的唐纵听了,话里有话地评价:“怪哉此论也!” 戴笠做事,不仅狠,而且绝。 当时,许多人都看出来了,他送的这个大算盘,其实是假褒真贬,讽刺孔祥熙这十年来尽打铁算盘,以捞钱为第一要务。 很多人说,孔祥熙实质上是宋家大姐宋霭龄的提线木偶,孔家真正的主人是这个女人。 这话还是有道理的。 孔祥熙从这次十周年庆典大会上下来,自我感觉一度很好,甚至认为经这么一搞,他可能就度过难关了。然而,回到家之后,宋霭龄却幽幽地说,“以我看,这出戏不是好兆头!” 孔祥熙不解。 宋霭龄说,“这出戏像似1939年你丢掉行政院长时的味道。这是老蒋善耍的把戏,先捧后杀,这样既显得他仁义,又让你无从反抗。总之,这就是老蒋的伪善,既做给外人看,也做给自家人看。” 果不其然,宋霭龄话音刚刚落下,老蒋邀请孔祥熙前去谈话的电话就打来了。 孔祥熙不知道,这个时候,蒋系报纸的头版头条,已经排定了内容:孔祥熙辞去财政部长职务。 按照老蒋的本意,孔祥熙辞去财政部长,反孔浪潮就能够平息了。 可是,就连老蒋也没有料到,孔祥熙这些年激起的民怨竟如此之大,仅辞一个财政部长,根本无用。 无奈之下,老蒋只好“舍车保帅”,先免孔祥熙行政院长职务,不行,再免中央银行总裁和四联总处副主席之职,还不行,最后只好将其中国农民银行董事长的职务也拿掉。 就这样,在短短一年内,十周年庆典大会的余音还未彻底消散,孔祥熙就丢掉了五方权力大印。 当时就有人评价,所谓盛极而衰,一种是站在悬崖边,稍有不慎就会坠落下去,粉身碎骨;还有另一种,所谓的”盛“本身就是一种假象,一个信号,起高楼,就是为了便于将人推下去。 1944年、1945年的孔祥熙,就鲜活地演绎了这第二种盛极而衰。 但是下野之后的孔祥熙,或者说孔家,并没有就此收手,反思人生。 当时,孔祥熙与宋霭龄手中还握有一家中国裕华银行,此外,他还有一双如狼似虎的儿女。 为了继续大肆捞钱,孔氏夫妇授意长子孔令侃继续利用“中央信托局”的招牌,走私贩私;与此同时,又将祥广茂联总处交给次女孔令伟打理。 抗战胜利后,孔氏夫妇立即将中国裕华银行及祥广茂联总处迁回上海,促使孔令侃成立扬子公司,孔令伟成立嘉陵公司,与美国有关公司挂钩,在宋美龄的暗中支持下,利用海运、空运倒贩汽车、棉布等,囤积物资,高价出售。 孔氏夫妇,很早的时候,就善于投机,搞股票,炒地皮。 据说,抗战胜利后的短短几个月,孔氏夫妇利用内幕消息,仅从股市就获利1500亿法币,更一口气吃下了四川路的嘉陵大楼、淮海路的培恩公寓、新康花园、武康大楼、永嘉路的庸村,这批房产时值约大几百万美元。 意识到蒋家王朝已近崩溃的时候,孔氏夫妇又使出另一项高超“本领”,卖的卖,打包的打包,快速地将资产全部转移到香港和国外。 待到这一切做完,孔氏夫妇未受任何惩罚,非常体面地带着巨额财富,飞去了美国。 老虎关不住,打不死,是时代的悲哀。